第63章 抱歉 【肥章】感謝訂閱
排了快兩個時辰,終於進了京城。
入目則是比嘉寧城不知寬了多少的平整街道,兩側店鋪熙攘,掛著新春的五彩燈籠,熱鬧非凡。
阿桂她們還站在城門內打量著周遭的一切,都被這京城的繁華景象吸引著。
忽然身邊傳來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小同哥哥,阿桂姐姐,終於等到你們了!」晏芷怡穿著身雪白素錦繡紅梅薄氅,笑盈盈地出現在她們身後。
阿桂回頭,頗訝異道:「芷怡,你怎會在這兒?」
晏芷怡不好說她是知道方喻同要上京趕考,才特意追到了京城。
只眨眨眼道:「我外祖父家就在京城,我回來過年,就一直沒走。」
「原是這樣。」阿桂也彎起唇角,她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那咱們倒是很有緣分的。」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方喻同輕哼一聲。
不是有緣,明擺是在這兒故意等他們的。
不過他也懶得戳破,攬著林常道:「走吧,咱們找個客棧投宿。」
林常默默瞄了一眼晏芷怡,隨後垂下眼,順從乖巧地和方喻同一塊往前走。
晏芷怡快步跟上,歪著腦袋問道:「你們要去客棧投宿?不如去我們府上住吧,如今府里只有我和我娘,你們去了,也正好熱鬧熱鬧。」
方喻同腳步未停,置若罔聞。
阿桂也覺得這樣叨擾不太妙,所以沒接話。
晏芷怡見大家都不太想去的樣子,還在極力拉攏著,「客棧又小又擠的,哪有我們府上單獨的小院住起來舒服?三年前有幾個嘉寧書院來的舉子,我爹也是讓他們住在我們府上的。」
「不必了。」方喻同神色淡淡地回道,「我們不喜歡寄人籬下的日子。」
他這話說得過於直白,晏芷怡彎起的唇角笑容也不由凝固幾分。
還是阿桂委婉溫和地說道:「抱歉,他或許只是不大習慣。」
「阿桂姐姐,前頭就要路過我們府上呢,不如你跟我去瞧瞧?只要拐個彎兒就到了!」晏芷怡仍是不死心,挽著阿桂的胳膊,往巷子里拐。
阿桂本就是麵皮薄,不太擅長拒絕人的。
更何況被她這樣拖挽著,就只能跟著她走。
晏芷怡沒有說謊,她們晏府就在不遠的地方,只不過走了一小段路,就瞧見了那燙金牌匾高高懸著,龍飛鳳舞地寫著「晏府」二字。
方喻同本是不想去的,可是阿桂過來,他也只好跟了過來。
一眼就瞧出那牌匾是晏山長提的字,很有風骨,飄逸自如。
林常也站在不遠處,怔怔望著。
沒想到晏山長平日里住在山上,採菊東籬,鋤地除草,一身農夫打扮,在京城卻有這樣一座高大又精緻的府邸,瞧著比嘉寧城他見過的任何府前還要大氣威嚴。
晏芷怡還在笑著介紹道:「阿桂姐姐,你們就住在這兒吧。你瞧那邊,就是元愷大將軍的府邸呢!住這兒多好。」
提起元愷大將軍,知道他的人都忍不住露出驕傲又欽佩的笑容。
晏芷怡也不例外,她聽她爹稱讚過這大將軍太多回,也不自覺帶了些崇拜敬仰的心情。
阿桂一臉好奇,忍不住打聽道:「這元愷大將軍,到底有多厲害?」
她在嘉寧城的時候,離戰火紛爭的北方太遠,倒是沒怎麼聽人說起過。
晏芷怡眉眼彎彎地笑道:「阿桂姐姐,不如先進去將行囊放了,我再細細說與你聽。」
阿桂還沒答,方喻同便過來冷聲道:「不必。」
他伸出手,拉住阿桂的另一隻胳膊,「我們走。」
晏芷怡嘟起嘴,有些不樂意地說道:「小同哥哥,難道我們這府上不比京城裡任何一間客棧舒服么?又不收你的銀兩,吃住都免費。」
方喻同淡淡瞥她一眼,冷漠拒絕道:「至少,客棧里沒人會吵我們讀書。」
晏芷怡臉色微僵,咬著唇角看著他。
阿桂連忙拍了拍他的胳膊,訓斥道:「別胡說。」
說罷,她轉頭朝晏芷怡說道:「芷怡,抱歉,他就這個性子,你別與他計較。」
晏芷怡眸子里像含了一汪水。
有點兒想哭,又有點兒強顏歡笑。
林常仍站在不遠處,獃獃地望著這一切。
好像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而更遠處一些,他們都沒看到,一輛錦繡富貴的馬車正噠噠經過。
馬車裡,一個婦人剛有些慌張地放下帘子,不可置信地說道:「我、我剛剛沒瞧錯吧?」
她對面坐著的男人緊皺著眉,小眼睛里同樣滿是慌張,「.……好像真是阿桂。」
「這個殺千刀的!她怎會在這兒出現?莫不是知道我們在這裡過上了好日子,就也想過來分一杯羹?!」
說話的婦人,正是阿桂的二嬸。
她緊張得聲音都有些尖銳起來,「不行!咱們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好日子!絕不能讓她這樣毀了!」
她如今,已是穿著錦緞衣裳,頭頂上戴了一堆金銀簪子,彷彿是刻意為了炫耀似的,手腕上的鐲子也各戴了兩隻。
只是這些好東西在她身上,倒是有些白瞎,越發顯得俗不可耐,像是地攤上的貨色。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自然是阿桂的二叔。
他急得耳朵有些發紅,搓著手掌,兩腿直發抖,「這可如何是好?」
阿桂二嬸白他一眼,嫌棄道:「果然什麼都靠不上你!但凡有點兒風吹草動,你就嚇成這樣!什麼法子都想不出!你要是能有你三弟一丁點本事,咱們也不至於這樣擔心。」
阿桂二叔被數落得抬不起頭來,悶悶說道:「還是快想想法子……」
「我當然有法子!還用你說?!」阿桂二嬸貪婪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怨毒,「這樣的好日子,絕不能被她給攪和了!」
說話間,兩人坐著的馬車,穩穩停在了元愷大將軍府前。 ……
另一邊,方喻同鐵了心要去找客棧,阿桂和林常也跟著。
晏芷怡倒像是受了打擊,沒有再腆著臉皮跟著他們一塊走。
到底是個小姑娘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方喻同拒絕了好幾回,估計再也拉不下面子來勸他們。
沒多久,他們就找到了一間滿意合適的客棧。
這兒落腳的舉子不少,他們幸運地搶到了最後兩間房。
仍是方喻同和林常住一間。
阿桂住在旁邊那間。
這兒住宿的大多都是舉子,阿桂一進來,倒成了另類似的。
舉子們抬頭望向她和方喻同之間的目光,總讓她有些不自在。
隱約間,她彷彿還聽到有人在討論,怎的上京趕考還有帶家屬來的。
這到底是來考試的,還是來遊玩的。
阿桂心裡聽著有些忐忑,總擔心她會不會給方喻同帶來不好的影響,或是壞了他的心情,害他讀不進書,考不好試。
對此,方喻同倒是表現得一如往常。
他一貫這樣,旁人對他的評頭論足全不放在心上,也不進耳朵,一直我行我素,毫不在意。
可是阿桂不同。
回屋后,她要了熱水,想沐浴解解乏。
誰料剛褪了外頭的衣裳,就聽到外頭傳來一聲「哐當」的動靜。
把她嚇得不輕。
阿桂連忙顫著指尖將外裳重新扣上,蹙著眉頭走出去。
只見林常揪著一個舉子的衣領,言簡意賅地說道:「他在偷看。」
阿桂門窗上破了的一個洞,正對著他們所站的地方。
透過那洞,可以看見阿桂房中的木頭浴桶,那正裊裊蒸騰著水氣的浴桶,能夠說明一切。
偷看被林常抓了個正著的舉子叫簡虎,之前沒打過交道。
可阿桂卻下意識將眉尖蹙得更深。
她彷彿有些印象,這人之前打量她的目光有些黏濕噁心,沒想到會做出這樣下作的事情來。
方喻同也聞聲趕了出來。
這回輪到他在意了,不淡定了,他赤紅著雙眼,一副想要衝上去和人拚命的架勢。
旁邊出來圍觀看熱鬧的舉子們越來越多。
有人議論紛紛,有人指指點點。
那簡虎面子也有些掛不住,狠狠甩開林常的手,一臉無賴表情,「誰說我偷看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偷看?」
「我是人證。」林常冷冷看著他。
簡虎輕哼一聲,理了理被林常揪得有些亂的衣領,「你空口白牙,無憑無據,說自個兒是人證就是人證了?方才走廊上只有我倆,我還說是你在偷看,還翻過來誣陷我呢!」
他這倒打一耙不要臉的功夫,還真是噁心人到了極致。
其他舉子都不了解他倆,所以壓根分不清是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
林常本就不擅長說話,這會兒更是百口莫辯。
只被氣得渾身微微顫抖,又死死盯著那簡虎。
簡虎咧嘴一笑,更加肆無忌憚地說道:「怎麼?被我拆穿了你骯髒下.流的真面目,都不敢作聲了?是想吃了我?還是咬了我?」
他這囂張的嘴臉,更是氣得林常攥緊了拳頭。
阿桂倒是比林常見過的無賴多一些,她輕聲在林常身邊說道:「小常,謝謝你,咱們犯不著和這樣的人生氣。誰在撒謊,誰是無賴,明眼人都能瞧出來。」
林常勉強點點頭,可是顯然,他心情仍然不能平靜。
偏偏這時,那簡虎還要過來煽風點火。
「瞧瞧,瞧瞧你們倆人這說話的模樣,原來是老相好了啊,難怪趕考都要來陪著呢。看來這偷看的事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說不定是這小娘子都默許了的呢!」
「怪我怪我,是我枉做好人了,早知道就讓你偷看去!」
方喻同實在忍無可忍,回屋拎起一條凳子沖了出來,咬牙切齒道:「你個狗雜.碎!」
他雙眸赤紅,宛如魔神附體,衝過來的架勢就嚇得簡虎招架不住,連連退了幾步,卻還在死撐著,「你別過來啊!打人犯法!是要取消會試資格的!」
方喻同充耳不聞,氣勢洶洶,絲毫沒帶怕的。
倒是那簡虎怕得不行,連忙躲到人群後頭,卻又還要伸長著腦袋刺激方喻同,「你是不是瘋了?瘋了就去治病啊!還參加什麼會試?!」
方喻同往前沖的腳步又快了些。
阿桂已經很久沒見他這樣衝動,連忙死命拉著他。
「小同,別這樣,你若打了他,會有怎樣的後果,你先想想清楚。」
方喻同被她一攔,倒是停了下來。
畢竟他若橫衝直撞,會將她拉得跌倒。
看來,他腦子裡尚有几絲理智存在。
可他側過頭,望著阿桂的一雙黑眸,此時已是紅得嚇人,蜿蜒著可怕的血絲。
他啞著聲音,壓抑著深濃的滔滔怒火,「阿姐,他這樣欺你,我若不教訓他,還算什麼男人。」
「我不要你做什麼男人,你做我阿弟,就行了。」阿桂心中微動,按住他提著椅子的手背,溫聲勸道,「再說,我並沒受傷,也沒叫他瞧見什麼,不必和這種無賴潑皮計較。」
「惡人自有天收。」
簡虎還在那頭罵罵咧咧,挑釁著什麼。
可阿桂卻又抬手,捂住了方喻同的耳朵,「乖,聽話,跟阿姐回屋。」
方喻同深深看了一眼那簡虎,沒再說話。
只是赤紅眸底,翻湧起來的情緒浮沉,越發叫人摸不著底。
一場鬧劇就這樣收場。
眾多舉子們並沒有停留太久,看熱鬧也只是圖個新鮮,看完之後便不放在心上,還要回房裡讀書溫習,為會試做足準備才是正經事。
可這事,卻沒有過去。
一大早,阿桂她們去客棧大堂里吃早飯時,又聽到簡虎在和人大放厥詞。
「昨晚那位小娘子的肚兜啊,可是綉了鴛鴦的!你們說說,她是想和誰鴛鴦戲水呢?」
那語氣,那神態,真真是噁心得阿桂能將隔夜飯都吐出來。
可她還是沒拉住方喻同。
只見他直接走過去,一腳踩上簡虎坐著的板凳。
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力氣,直接將那板凳踩得裂成了兩半。
簡虎也沒料到他還能將板凳踩斷,一時不備,直接摔到了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的。
方喻同垂眸冷臉看著他,目光陰森得可怕。
「這麼說,你承認你是在偷看了?不然你怎會連肚兜上是什麼,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簡虎也就隨口說說,故意噁心噁心他們,誰讓這人昨天那副可怕的模樣,嚇得他半夜都沒睡好覺呢。
沒想到才開了個頭,就被人抓住了話里的紕漏,還吃了個啞巴虧,屁股墩兒都快摔成了兩半。
他硬著頭皮,大聲道:「是林常在偷看!我揪他衣領的時候,不小心也看了一眼而已。」
「是么?」方喻同似笑非笑端起桌上的碗,然後手一松,直直砸到簡虎的腦袋上,頓時開花,血流如注。
「抱歉,我也是不小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