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嫁人這事很難
“沒什麽。”
封齊錚笑著道:“就是覺得今年過年應該很熱鬧。”
“是挺熱鬧。”梁文博看向柳若雲的閨房,眸色便有些沉了。
內室,陸嫿檢查完,柔聲道:“胎兒很健康,就是體重輕了些,你得把營養給足了。”
“我也想多吃,就是吃不了幾口,胃就撐得難受。”柳若雲苦著臉說道。
陸嫿:“隨著胎兒一天天的長大,胃會受到擠壓,很正常。少吃多餐,另外,適當活動很重要。”
說到這個,柳若雲就來氣:“我也想動,可梁文博當我是廢人似的,下個床他都緊張得不得了。”
“緊張些是應該的,但也不用太緊張……”陸嫿笑意淡了些,“起身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柳若雲觀色便知觸到了她痛處,輕歎道:“你生病那時,我和文博去過府上……都是做母親的人,你心裏有多痛,我能體會。安慰的話我自說不出口,但我還是想說,人活著就得往前看,別因失去了的而忽略了還在身邊的。”
陸嫿不語,柳若雲握她的手,歉聲道:“是我不好,不該提這些事。”
“無妨。”陸嫿露出笑顏,“想知道胎兒性別嗎?”
柳若雲眼眸一亮:“能看到?”
“是個女兒。”陸嫿是笑著的,眼淚卻不聽使喚地落下,落得猝不及防。
得知柳若雲懷孕時,封齊錚和梁文博曾玩笑,說如果梁家生的若是個女兒,兩家便結為親家。若是男兒,就讓他們結拜兄弟,將來一起上戰場,保家衛國。
她曾以為,那個孩子於她而言,是個意外,是不確定的存在……就算連著心,失去了,也不過是從心裏剜走一塊肉而已,痛一痛總會過去,要不了命。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這傷是要不了命,但此生都不會好了。
陸嫿頭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失控,她用力抓住柳若雲的手,哽咽著道:“我收回方才關於緊張的那句話,孩子還小,她能仰仗的人隻有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一定要保護好她……不要學我去逞強,要自私一點,除了孩子,天大的事也得放一邊,你明白嗎?”
柳若雲嚇壞了,連連應著聲,又因觸動太深,兩個女人竟抱著哭成一片。
哭聲封齊錚聽到了,他卻沒有動,隱在光影裏的容顏似覆了層薄薄的春雪,看不真切,卻覺微涼。
…………
隻有三天時間,陸嫿自不會全部浪費在感傷中。
短暫的宣泄對她來說,已是破例。
情緒不是固體,丟了就不會再來。
恰恰相反,它像是病毒,你越緊張害怕越蔓延的快,且,傳染的人隻會更多。她是醫生,知道該怎麽防控。
那日從尚書府接到封澤宇,小包子已初成少年模樣,臉上的嬰兒肥消失,五官已顯清俊。
回程路上,陸嫿有極力調整情緒,卻仍難展笑顏。
封齊錚無計可施,隻是溫著她冰冷的手,思緒一同飄去了那悲傷的世界。
倒是封澤宇說了不少。
絮絮叨叨地說他的設計和發明,自動發射的連弩,小型火球炸彈,還能借著力學,將這些小火球送去指定地點,最遠距離五百米。
最後,竟還說起了生命,他道:“佛說,一葉一菩提,一花一世界,一顆沙見世界,一朵花見生命,你們的孩子他來過,那也是完整的生命,隻是匆忙了一些而已。與其傷感,不如祝福。”
次日,陸嫿在封澤宇的小小實驗室裏,整整陪了他一天。
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交流了些什麽。
第二日,陸嫿去了將軍府,又去見了封時安,送去她提前備好的新婚禮物。她來這個世界,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結識朋友。
封時安,仍是她心裏最為珍視的朋友。
第三日,陸嫿和封齊錚一起去看了孩子。
那孩子葬在皇家陵園裏,占據小小的角落,墓碑上寫著他的名字——封誠。
名字下麵,整整齊齊擺著一排小老虎頭。
無人時,封宇說:“小公子下葬那日,世子在這裏整整坐了一夜。他給小公子講了許多故事,天南地北,說了一夜……他和王爺說過的話,總共加起來都沒那晚說的多。”
父子一生能說多少話?
沒有衡量標準,但那晚,封齊錚一定傾盡了他作為一個父親的所有溫柔。
陸嫿眼睛脹痛,眼淚卻流不出來。
…………
這夜,陸嫿與封齊錚父子在書房說了很久的話。
謀劃方案一改再改,到最後也沒得出個結論來。
如果隻在謀事,何愁之有,可若謀的是天下,便覺步步罪惡。
終究都隻是平凡人而已,這場局於他們而言,當真是天意弄人。
夜裏,封齊錚擁著她,意外的話少。
陸嫿不由道:“我隻是在宮裏暫住幾日,且,如有需要,隨時可以出宮。”
封齊錚仍不說話,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麽說出這滿腔的心亂如麻。
“不相信我?”陸嫿坐起身來看著他,極認真道:“宮裏,你已經安插了不少人。再者,我自身準備也很充足,這一次,我是真的很有把握。”
她眉頭微肅,仿佛對他的質疑很不滿意。
封齊錚無奈一笑,拉她入懷,緊緊擁著,不談心裏那些縈縈繞繞的煩憂,而是道:“給我說說你的事吧,從前的事。”
陸嫿知他說的是她自身,而不是將軍府小姐。
也沒什麽好說的,她想了想,簡單道:“父母病故後,我就一直讀書學醫,然後做了醫生,然後受聘醫科大當了教授,最後又任職於罕見病研究中心。”
封齊錚似懂非懂:“那你怎麽會來這裏?”
“搶救病人時,不知出了什麽事故,莫名其妙就來了。”陸嫿道。
封齊錚凝望著她,片刻後,苦笑道:“是你的風格……”
隻是沒想到,她來這裏,竟也是因為為病患而拚命。
他輕撫她的發,聲息變得喃呢不清:“想過嗎,如果沒來這裏,你會怎麽樣?”
“沒想過。”陸嫿幹脆道:“也不用想,醫學肯定是我一生的事業。”
“那人生呢?”
封齊錚眼底似有波光,笑融融地望著她:“會嫁一個什麽樣的夫君呢?”
陸嫿如實道:“嫁人這事估計很難……”
封齊錚笑:“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