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死結
方起站出來，附合道：“稟皇上，此病已引得京城上下人心惶惶，若在這時治罪下去，恐生事端。再者，世子已向眾人保證過，官家絕不治罪，出爾反爾，有損朝廷公信度，還望皇上三思。”
聞言，天宸皇幽幽看向封齊錚，封齊錚態度不卑不亢：“臣相信世子妃的醫術，更知皇上愛民如子，故而確有擅自承諾一事，還望皇上恕罪。”
天宸皇哼笑一聲：“如此說來，朕別無選擇？”
這話無人敢答，氣氛死一般沉寂。
片刻後，江銘開口道：“世子此法也不是不可行，若真能起到作用，也算是造福萬民。但謹慎不可缺，臣倒有一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天宸皇抬眸：“你且說說看。”
江銘緩緩說道：“世子敢擅自承諾，是篤定此病，世子妃有方可治。事實證明，世子妃確實醫術了得，不負眾望。但此病凶險不可輕視，世子妃就算是神仙化身，畢竟也隻有一已之力。依臣之見，不如請世子妃將治病良方交予太醫院，如此，才算是萬無一失。就算日後此病卷土重來，我們也能應對自如……”
陸嫿心裏咯噔一下，陡然反應過來。
繞半天，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江銘的心思，等於是天宸皇的心思。
說到底，她終將會成為一顆棄子。而她的醫術如今人人皆知，在天宸皇看來，自是有價值的。即有價值，自然是要交公的。
傳屍病怕隻是個開始……
交出藥方本不算什麽，可她用的基本上是現代醫術，這方子交出去，誰能看懂？到時，天宸皇也許會認為她是在鬥膽愚弄。
隨意糊弄更是不可取，害人又害已。
這一點，她其實早就想到了，隻是一直沒有想好一套完善的說辭。
陸嫿一時犯了難，沉默半刻，慢慢道：“稟皇上，實不相瞞，妾身在防風國時，就已開始撰寫關於疑難病例的實錄。待初稿成型時，會第一時間交給皇上及太醫院審閱，至於藥方……妾身自有一套特殊的治療體係，無人能效仿。我把病例的分析詳細寫盡，就是希望有大夫能根據病症研究出適症的藥方。”
這話是真真的大實話，然而聽的人各有所思，怕是信的人不會有幾個。
江銘更是直接嗤笑出聲：“特殊的治療體係？世子妃莫非真是神仙附體，想救誰動動福澤光輝照耀片刻便成？你這話糊弄糊弄那些無知百姓興許可以，在皇上麵前，不好這般天馬行空，信口開河吧？”
陸嫿無言以對，封齊錚冷色道：“是神仙附體又如何？若有一日，江大人也需要這福澤光輝，恐怕就說不出這等陰陽怪氣的話了。”
他朝天宸皇拜道：“世子妃體質特殊，天下人人皆知，上蒼仁慈，念她受盡苦難，賜於特殊的能力也不是沒有可能。又或者，賜她能力，是望她能佑天宸國萬民安康，這也是皇上福澤所至。總之，我相信世子妃醫者仁心，絕不會有意隱瞞，還望皇上明鑒。”
天宸皇默了一瞬，擺擺手：“罷了，朕相信世子妃確抱有造福萬民之心，具體作何安排，再作商確。”
這話看似解圍，實則是表明了他的態度，很顯然，陸嫿的說辭他是不信的。
陸嫿的心逐漸下沉，沒曾想，她的醫術最終竟成了自己的把柄，這有些諷刺，但似乎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怪隻怪她此前太高調了，一心想救人，不懂得遮掩鋒芒。
怪不得之前係統多番批評引導，想來確實是良苦用心，隻可惜那時的她，雖知人心險惡，但畢竟受社會毒打的機會不多，從而想當然了些。
如此想時，腦海裏某係統嗬嗬兩聲，算是安撫道：“宿主也不必太自責，你若不是信仰至上的人，說不定就不會被係統選中了。一個人的品性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若覺得當下的選擇是對的，就坦蕩接受其後果，相信自己，你撐得起的！”
陸嫿哭笑不得：“我謝謝你，可我並沒有被安慰到。現在的後果是個死結，我還能怎麽解？”
係統小甜甜：“你解不開並不代表別人解不開，別忘了，你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陸嫿：“封齊錚？”
係統小甜甜：“你終究是要將他送到任務終點去的，不是嗎？”
陸嫿默然，還來不及細想，就聽天宸皇繞開這個話題，問道：“聽說方家出現了個怪物？”
方起下意識看陸嫿一眼，上前一步道：“稟皇上，經調查，那渾身長著黑色長毛發的怪物，其實是太子少保方尋的兒子。”
天宸皇：“是個人？不是說毛發垂地，模樣似豺狼嗎？”
“這……”方起又一次看向陸嫿，道：“據世子妃說，這其實是種病，叫什麽‘狼人綜合症’？”
“世子妃，是這樣嗎？”
天宸皇問話，陸嫿不得不答，便將此病簡單說了說。
天宸皇沉吟道：“還有這等奇怪的病症？”
江銘附合出聲：“更奇怪的是，他與‘傳屍’一同出現，這兩者之間，不知有何關聯？”
陸嫿皺眉，言辭直接道：“沒有任何關聯，事實上，他被照顧的很好，體質勝過許多成人，從而，即便方夫人是患者，他也沒有被傳染上。先天性全身多毛症雖然罕見，但對人體並無害，旁人若願意以尋賞眼光看待，亦不會受到什麽影響。世間萬物，總會有那麽一兩個特例出現，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天生異瞳，不過就是比較少見的虹膜異色症而已。世人當我是‘天煞孤星’，那我就是廢人一個。世人當我是福星，我才有治病救人的機會。凡事皆有兩麵性，希望大家肯放下世俗偏見，接受特例的存在，這也是一個國家寬仁待民的體現。”
封齊錚緊跟著說道：“防風國的‘秋哥兒’一案，想必在座各位都有所了解。若皇上不放心，臣願以性命擔保，方家那狼孩子若做出傷及百姓的事，我會親自了結他，並承擔所有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