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一定要回家啊
那一次，小兵沒能活著回來。
所有人都沒能活著回來，除了他。
周左達似乎又回到了那陰冷漆黑的山洞裏，無數的毒蟲源源不斷地鑽進他的皮膚裏，他們想要吃掉他，吃掉他那顆不堅定的心……
“啊！！”
周左達無助而惶恐地吼了一聲，扔掉弓箭就開始四處亂抓。
“殺了我！”
沒一會兒，他就將自己的脖子，臉，還有手背抓得血肉模糊。
“快殺了我！”
他對著張正苦苦哀求，有那麽一瞬間，張正眼裏閃過一絲憐憫。
但隻一瞬，張正便沉聲漠然道：“周大人舊疾複發，不宜帶兵，接下來的事全部由許陽接手。”
“是！”許陽領命，巡視著千千萬萬雙眼睛，“隻要踏出這道城門，就是我們的敵人，誰想走的站出來！”
沉默片刻，還真有人站了出來。
毫無意外的，他們都死在了許陽箭下。
眾人隻能繼續沉默著，隻是眼睛裏的茫然不安，已逐漸被憤怒所替代。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人高喝一聲：“張正要反，我們絕不能跟著做叛臣賊子！要我們的刀對著自己人，我做不到！”
緊跟著有人附合：“意圖謀反，其罪當誅！我們可不能稀裏糊塗背上這樣的罪名，幹脆直接殺了張正吧！”
“對，殺了他！咱們的兄弟還在外麵，我們再這樣窩囊下去，他們就真沒命了！”
呼聲越來越高，有人朝許陽射了一箭。
有了第一箭就有第二箭，有了第一刀就有第二刀，城裏的人很快便打成一片，大量的士兵湧向城門……
眼看城門守不住了，為了避免更多的傷亡，許陽厲聲道：“開城門，讓他們去送死！”
看著大批人馬像螞蟻一樣湧出城門，封齊錚緊繃的那根神經稍稍鬆了鬆。
張正似能看出他的想法，朝裏麵揚揚下巴，“還有近五萬人，你瞧，大部分都是聰明人，他們惜命著咧。”
封齊錚一笑：“隻要有一個人願意清醒，就還有希望。張正，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認輸嗎？”
“輸？”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張正哈哈大笑：“果然是封親王的兒子，一個比一個天真，一個比一個窩囊。你要是現在求我的話，說不定我會考慮一下放你出去，你們父子二人說不定還來得及說上兩句。”
“好啊！那就請張大人放了我吧。”封齊錚順口就說。
張正挑眼看他：“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封齊錚突然出招，直逼張正而去：“那就用拳頭求吧。”
張正快速躲開，封齊錚步步緊逼，使得那些對準他的弓箭手一時不敢出手。
封齊錚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氣憤之下，招招發狠，張正本就是文人出身，相比之下，還真不是他對手。
眼看封齊錚就要得手，許陽抽身回來，用刀指著陸嫿：“封大人再動一下試試。”
原身本身是會一些武功的，但陸嫿這會兒大腦一片空白。
她想了好多對應的方案，比如直接跳城，比如束手一播，取點手術刀，麻藥什麽的，怎麽著還是有點勝算。
這些念頭還沒理清楚，就被係統嚴令警告：“醫療空間，隻能救人不能傷人，哪怕生死攸關。剛剛那隻麻藥已經違規，懲罰還沒下來，你就別瞎折騰了。”
陸嫿怒：“反正橫豎都是一死，如果我的一條命能換回來更多的生命，那也不算虧。”
係統小甜甜：“難道之前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親王府是因為你而存在的，你死了，所有的局麵都會發生變化。相信我，那隻會死更多的人。”
陸嫿亂極了：“可我總得做什麽吧？”
“你的冷靜呢？把它找回來，再把自己的靈魂抽身出來，就當是在看一出戲，隻有站在旁觀的角度，才能做到清醒。”
係統的娃娃音，配上嚴肅的語氣，格外的怪異。
但陸嫿還真冷靜了下來，她什麽也沒做，就那麽安安靜靜地看著許陽，後者被他看得頭皮直發麻。
封齊錚和張正過招時，眼角餘光一直在關注著陸嫿，見她從茫然無措到淡然冷靜，他的心痛得要炸開。
他突然在想，如果她沒嫁進親王府，又會有著怎樣的人生呢？
可以確定的是，一定會比現在要好。
那種莫名的揪心的沮喪又一次湧上心頭，但他克製住了，他舉起雙手，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和張大人切磋幾招而已，不用這麽認真吧？”
張正冷哼一聲：“我現在不殺你，是因為還有一出好戲沒看到。但若你自己要求死，我也不介意成全。”
他話音剛落，有個聲音幽幽地響起：“父親，為什麽會這樣？你一定要這樣嗎？”
阿誠披散著頭發，穿著他那件黑色鬥蓬，瘦弱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跑。
他手裏拖著一把長劍，劍身上染著鮮血。
但這一次，他似乎並未因鮮血而瘋狂，他那雙血紅色的眼睛靜靜看著張正，什麽話都不說，就讓人覺得好難過啊！
張正哽了哽，看向他身後：“你娘和雅兒呢？”
“她們很安全，在等你回家。”阿誠緩緩看向封齊錚，以及他懷裏的陸嫿，很抱歉地笑了笑，又扭頭看向張正：“我們也回家，好嗎？”
張正按了下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隱忍著情緒：“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許陽……”
“爹！”阿誠沙啞的聲音帶著哭意，蒼白如樹皮一樣的臉頰抽搐幾下，似乎有眼淚流下來。
他搖搖頭，好像很失望，轉身對城樓下的人們喊道：“你們都看清了，我就是那個吃人的妖怪，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是個罪人。你們的家人都在等你，回家吧，一定要回家知道嗎？”
他像個耐心的叔叔，在勸導迷路的孩子。
可明明隻有他還是個孩子啊！
他搖搖晃晃地走向張正，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很努力地擠出一抹僵硬的笑：“爹，誠兒真的好懷念從前和你一起騎車守獵的日子。”
“這一切都因我而起，就由我來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