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人性至上
周左達握緊拳頭，表情痛苦著，似乎不願意去想這個結果，自欺欺人道：“不，不可能，張正沒有那麽大的膽子。”
楊季生冷笑一聲：“臨陽城從來就沒什麽吃人的妖怪，有的隻是張正那個死而複生的兒子！他兒子患了一種病，病發時要吸人血才能穩住，這就是為什麽妖怪案查不下去的原因。”
這番話炸得周左達目瞪口呆，沒給他反應的時間，楊季生繼續道：“皇上當初派你來臨陽的目的是什麽，你心裏最清楚！但你心裏更清楚，掌控權早已在張正手裏，是張正，不是皇後！這意味著什麽，你不明白嗎？”
“我還告訴你，封大人並沒有死，他隻是被張正關了起來。前幾日，我接到消息，曾救了你我性命的封夫人不幸跌入懸崖，已命喪黃泉……”
周左達一驚，楊季生冷冷掃他一眼：“可你覺得張正會讓她死嗎？他還指望著封夫人治好他的兩個孩子！”
周左達似乎鬆了一口氣，楊季生又繼續道：“封大人在失蹤之前，已經將張正販賣軍需物資，與防風國勾結的事情上報朝廷。不出意外的話，京城就要有異動了。”
“張正已經走投無路，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謀反，或是自首。你覺得以他的性子，他會怎麽選？”
仿佛被一道道的驚雷接連劈中，周左達無力地跌坐在地。
楊季生緩緩蹲在他麵前，“封夫人在出事前，我們見過麵。她提過，封大人早已修書給封親王，讓他替我們照顧家人。”
周左達苦笑一聲：“親王府自身難保，又怎麽可能保得住我們的家人。”
他哀哀地歎了口氣，又道：“就算他可以做到，可我老娘還在張正手裏啊！她生我養我，從來沒享過福……當初張正要的是我兒子，是她主動替換。我娘這一生，全部的心思和希望都在我身上，我負不起……我負不起啊楊大人！”
親人的頭上懸著一把刀，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會導致這刀落下……這種感受楊季生懂。
正因為能感同身受，楊季生沒法再勸，他隻是拍了拍周左達的肩，道：“我和兄弟們都說好了，寧死也不做賊人。如果真到那一刻，周兄還要一意孤行的話，就隻能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了。”
周左達愣愣，憤怒出聲：“怪不得你執意要帶兵出戰，你居然誆騙我的人……”
“你的人？”楊季生冷笑：“他們是天宸國的戰士，他們的家人都生活在天宸國的國土上，他們是屬於天宸國的！”
他指著外麵，眸光幽深：“你的人，你敢去問他們嗎？是跟著你當亂臣賊子，還是捍衛自己的家園，你敢去問嗎？”
周左達咬牙：“軍令如山。”
楊季生怒斥：“人性至上！”
他語氣平靜下來：“正因為人性至上，所以我不逼你。該說的我都說了，從這一刻起，我們各自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剛剛那一碗酒，就當是送別吧。”
他苦笑一聲：“畢竟，我們曾經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
知州府後院。
幾道黑影身輕如燕，落地後，分工明確，小部分上前救人，大部分直奔張正等人而去。
夜色中，張正極輕地勾了下嘴角：“撤！”
與此同時，一人已到封齊錚麵前，看身形像是元齊。
手起刀落，他與那女子身上的繩索便散開。
“小心！”封齊錚剛扯出布條，就見那女子手握短刃，刺中元齊。
封齊錚抬起一腳，踢向女子的同時，將元齊一推，高聲道：“都，都走！這是張正的圈套……”
來不及了，無數利箭像下雨似的落下，在場的人雖身手敏捷，但也架不住強烈的攻勢，被逼的節節敗退。
封齊錚與元齊後背相抵，後者冷著聲音：“小姐呢？”
“就在下麵的地窖，入口在前麵草叢裏，但機關隻有張正夫妻知道。哦對了，主街的典當鋪也有一個入口……”
但，前提是他們得活著出去啊！
眼看著好幾個兄弟受傷倒下，元齊一手按住傷口，發了狠地朝院牆上扔去幾把飛刀，幾聲哀叫響起，箭陣瞬間空出一道缺口。
元齊大吼：“快撤！”
話落，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封齊錚往缺口處退去。
就在這時，黑暗中不斷有弓箭手跌落下來。
看來，是穆焰安排的第二批人手行動了。
封齊錚扶著元齊越上高牆，朝後院草地深深望了一眼，終還是跳入黑暗中……
…………
頭頂令人心驚膽戰的殺喊聲終於消失了。
陸嫿的心早已麻木，她靠著牆，疲憊地閉上眼睛，腦子裏是持續的空白。
“妹妹覺得他們還活著嗎？”李月容望著熟睡的兒女，輕輕地問。
陸嫿的聲音也很輕：“張大人足智多謀，夫人應該放心。”
這話聽起來像是諷刺，李月容笑了笑：“他之前其實不是這樣的，剛來臨陽的時候，他有努力想做個好官。”
“他帶領百姓修路，建水渠，嚐試種植各種水果，糧食……他開建武學堂，鼓勵百姓習武，一來可以強身健體，二來，可以保衛家園。他陽光，開朗，但又是個極有原則的人。”
“他深受臨陽百姓的愛戴，但當地的幾大家族，包括我們李家，卻不是很喜歡他……因為他這人太擰了，軟硬不吃，令他們的有些生意無法順利開展。”
“他們開始想辦法往他身邊送錢，送女人，試圖同化他。可是都沒用，後來，這個重任不知怎的，就落在了我身上……”
“在那之前，我每天都能聽到他的名字，但實際上我們隻見過一次麵。我其實是沒什麽信心的，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鬆動了。不久，他便上門提親，那時，我才知道，曾經的一麵之緣，我們彼此都已情動深陷。”
過往的美好，令李月容黯淡無光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容。
她喃喃道：“原本，他隻需要妥協一點點就可以了……可是走著走著，我們就回不了頭了。妹妹，你說，如果他當時不娶我，結局會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