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神魔
神、魔。
長生不死之神,已長生不死,可他為什麽還要為他人而驅使呢?即便這人是蕭王孫,也不應當可以驅使得了長生不死之神。
長生不死之神,聰明絕頂,又已憑借自身的本事,悟出了長生不死的武學招式,故而已長生不死。
這樣一個人是絕對驕傲絕對自負的。
也是絕對有理由驕傲,也有理由自負的。
可這樣一個人,為什麽還願意被神驅使呢?
而且這次的驅使,竟然是搏命。
帝釋天已活了悠悠千年。
雖然帝釋天並非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可無論任何人活了千年,那都是應當不可小覷的,何況帝釋天身懷鳳血,身體本就存在一種極其玄妙的本事。
可長生不死之神不同。
長生不死之神雖然可長生不死,但偏偏也隻是在自然的情況之下,倘若有人割斷他的腦袋,他也就不能不去死了。
而且最可怕的一點是,他的交鋒太過於劇烈,身體的平衡就會打破,需要極長的時間才能恢複過來。
帝釋天絕對是一個必須長生不死之神施展出全力的高手。
帝釋天不是強者,他沒有強者的心。
可帝釋天絕對算得上武道高手。
他的本事是任何人都不能小覷的,畢竟他已有千歲了。
麵對這樣一個人,出手的危險是可想而知的。
可長生不死之神為了要出手呢?
石柱之上,兩人的交鋒引動風雲,甚至天地都已變色,他們的交鋒是最可怕,也最氣勢磅礴的。
舉手投足間,仿佛就已經如神祇一樣操縱著天地。
他們仿佛就是這天地的神祇。
他們的爭鋒仿佛也就是神靈的爭鬥。
人群之中,有一個和尚。
和尚年紀極其老邁。
他帶著一頂鬥笠,遮掩住了那蒼老得幾乎不像人的麵孔。
他的雙手上的肌膚非常鬆弛,仿佛隨時都要從骨頭上掉了下來,可他的行走非常從容,非常穩健。
每一步一個腳印。
他仿佛就如一座山嶽潛形,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力感。
皇影以及那位麵遮輕紗的女子全神貫注盯著石柱上,那幾乎他們瞧不太清楚的決鬥,但也注意到這位老人的出現。
皇影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他隻不過下意識感覺世上怎麽可能有這樣蒼老的人。
一陣颶風過境,飛沙走石。
合上頭上的鬥笠也已被吹掉了。
那張布滿皺紋的麵孔也出現在了皇影的視線中。
皇影甚至可以瞧見合上麵上那褶皺,似乎也在隨著風輕揚而起。
這位老人實在太老了。
老得根本就已不像是人了。
麵遮輕紗的女子沒有愣住。
詫異一瞬,人就已快步走了上去,攙扶住老和尚的手,有些不悅而擔心問道:“法海大師,你怎麽來了,父親不是讓你好好修養嗎?”
這名字和民間傳說中法海相同的法海大師,笑了笑,那略微渾濁的視線抬頭望著高天之上相鬥的神,又瞧了一眼身側的女子,問道:“魔呢?她還沒有到?”
女子搖頭:“我並未瞧見她。”
法海身軀晃了晃,仿佛一瞬間所有的氣力都已經消失了,可法海並沒有倒下,隻是原本有些光的眼神,變得有些黯然。
他輕聲歎了口氣,慢慢道:“我早已經活夠了,早已經不想再活下去了,可我希望在我倒下以前,能夠見他一麵,隻需要見一麵就足夠了,有些話我是想對她說的。”
她說出這句話,人竟然已開始喘氣了,聲音也開始說不出的疲憊與蒼老。
這一瞬間,原本瞧上去如山的法海,竟然老了。
似乎老了無數歲。
女子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她是沒有法子的,倘若魔自己不出現,又有什麽人可以勉強魔呢?
神為了尋魔,豈非已經尋了上百年,可還是尋不到半點蹤跡?
風雲再起,沙塵在一起飛揚。
此時,不但天上墨雲滾滾,而且青雲峰上下都已被狂舞的沙塵砂礫遮掩住了視線。
什麽都已瞧不見了。
隻有蕭王孫和東皇太一呆立的區域是沒有任何變化的。
兩人也還是筆直而立,不動不聞不見。
女子忽然感覺身側的法海大師忽然縱身一躍,全身上下閃爍這璀璨佛光,仿佛如佛陀在世,普度眾生。
所有人都已感覺得出天上的法海。
法海騰空而起,竟然朝著那石柱之上而去。
石柱足有十幾丈,可法海一躍而起,竟然不用半點氣力,就已躍至其中一根石柱上。
這人的武學造詣顯然也已是超人一等,非同凡響。
法海的腳步落地,狂舞的砂礫這一瞬間就已消失了。
天地間雖然依舊墨雲滾滾,可帝釋天和神的爭鋒卻在這一瞬間止住了。
帝釋天已被劍光甩出了石柱。
神長生而立在石柱之上,他的麵目竟然一瞬間碎裂齏粉,露出了一張極其英俊冷漠的麵龐。
此時此刻無論任何人都是可以瞧得出那張麵孔的。
許多人都愣住了,幾乎在第一時間望向步驚雲。
步驚雲也愣住了。
他全身顫栗,不可思議盯著神。
神那張麵容既然和他長相一致,沒有任何區別。
——這人為什麽和他長著一模一樣的麵孔呢?難道是巧合,還是其中有千絲萬縷的原因呢?
神長身而立,衣衫隨風而動。
可視線已經落在不遠處那根石柱之上。
石柱上有一團被籠罩在黑霧中的女子。
這個女子如仙如神如魔。
她不是仙不是神。
而是魔。
她就是魔。
天上地下唯一的魔。
普度眾生的魔。
神瞧不見那人的麵龐,可非常肯定那人就是魔。
這一點他又如何會認錯呢?
因為多年以前魔畢竟是她的妻子。
他們曾創立強大不可一世的搜神宮,曾經立誌拯救天下,一統神州,解決神州的動亂。
他又如何能忘記魔?又如何能忘記自己的妻子呢?
神笑了。
冰冷麵龐上的笑容,顯得格外溫和,可眼中也複雜非常。
竟然還有眼淚滑落。
眼淚,他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早已瞧慣了生死的人,竟然還有眼淚這種東西?
神都已經笑了的,曉得有些蒼涼,可蒼涼中偏偏帶著喜悅。
他這一刻已經完全忘記了帝釋天,忘記了世上一切的人。
他盯著黑霧中的那個女子,輕歎道:“素貞,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不遠處法海的眼中也出現了精神,他畢恭畢敬,躬身施禮:“白姑娘,法海見過了。”
素貞、白姑娘。
——白素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