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劍者

  偏僻荒涼的小鎮。


  一座精致精舍而立。


  奇特的八角涼亭中，兩位氣質超凡的人。


  暮色沉昏，殘陽如儲。


  特質的燈盞驅散了即將到來的黑暗，也照亮了兩個人那冷靜從容的麵龐。


  一男、一女。


  女子嬌豔如花，明豔不可方物，睿智極點。


  男人瀟灑不凡，雖已是中年，可風度氣質不但不減，甚至還有中更勝往昔的意思。


  這兩人正是近二十年未見過一麵的東方雄、南宮逸。


  南宮逸望了望東方雄，沉默半晌。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麽變化。”


  東方雄笑了起來，聲音有些偏冷也偏清脆。


  成熟的風韻極其動人，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


  “你錯了，我變了，你也變了，昔日的東方雄南宮逸，隻不過停頓在昔日而已，如今的東方雄南宮逸隻是今日的南宮逸東方雄而已。”


  她的聲音有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微微停頓了一下，東方雄麵上的笑容更嬌豔奪目了，慢慢道：“至少昔日的南宮逸至少不會主動來找東方雄的。”


  這是實話。


  實話有時候並不好聽。


  可實話就是實話。


  一道銳光閃過。


  東方雄望著南宮逸。


  “不管如何你總算還是來了，但我並不太明白你的來意，當然也不可能太愉快讓你立刻就可以達到目的。”


  她笑了起來，嘴角上流露出了極其動人的風情，南宮逸甚至感覺魂魄都已經被這個女人勾走了。


  多麽熟悉的笑容，即便已經過去多年，還是非常熟悉。


  隻可惜已物是人非了。


  思緒萬千，浮想聯翩。


  南宮逸麵上沒有什麽表情，心裏已吸了口氣，這才可以開口。


  “我不是來和你客套了，而且我們之間也已沒有任何可以客套得了，我這次來見你，隻是想問你一件事。”南宮逸：“七月十五，也就是中元節青雲峰燕十三和陳風的決鬥，你有什麽計劃亦或者說企圖？”


  東方雄淡淡一笑。


  “這些事情和你有什麽關係？”她道：“據我所知南宮世家一直守衛著南宮城，這些年來都不問世事，即便天下間出現了什麽事，也應當和南宮世家南宮城沒有什麽關係吧。”


  南宮逸瞧了東方雄一眼。


  “有些事情你應當是明白的，無論南宮世家也好，東方世家亦或者北冥世家以及西門，我們都在守衛這一個彼此看上去沒有任何聯係，但實際上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秘密。”南宮逸：“如今葬神之地已經化作了真正的葬神之地了，這個秘密也遲早將重現人士。”


  “那隻不過是你一人的想法而已。”東方雄揮手很堅決：“我原本準備請你喝幾口茶，看來你現在可以走了，我不想和你交談了，我們的交談沒有任何意義。”


  南宮逸筆直如槍坐著，盯著東方雄那風情萬種的麵龐。


  一陣沉默，起身，離開。


  他當然要離開。


  東方雄下定決心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昔年南宮逸就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如今南宮逸也已明白。


  東方雄是沒有瞧南宮逸一眼的。


  南宮逸離開的時候，她是背著南宮逸的，捏著茶杯欣賞著四周的風景。


  人走，茶涼。


  東方雄放下茶杯。


  茶杯在桌上。


  嗞的一聲。


  一堆粉末。


  水吹著粉末，消失得無影無蹤。


  ——世上沒有什麽人是可以麵對任何事都不動聲色的。


  可東方雄是很奇怪的。


  極少有人可以見到東方雄竟然如此控製不住自身的情緒。


  東方雄走到院中，望著精心布置的鮮花草地。


  冷冽的笑容溢出。


  她隨手折起一朵早菊，插在頭上。


  低聲自語。


  “有些事歲月帶不走，有些事歲月已經帶走了。”東方雄：“南宮逸啊南宮逸，現在我終於可以肯定不愛你了，至少不愛現在的南宮逸了。”


  南宮逸不知道。


  他沒有想過。


  他來得很匆忙，離開得很匆忙，

  他是帶著目的而來的，也是帶著目的而走的。


  他並沒有注意到這棟精舍，倘若他注意到了，那是不會那麽快走的。


  隻可惜世上任何事情都沒有如何。


  沒有注意到，就是沒有注意到。


  這當然是沒有任何例外可以言語的。


  南宮逸沒有注意到，他就當然不可能從東方雄的口中得到任何消息，甚至一丁點的消息，也不太可能。


  青雲鎮。


  太多大人物湧入青雲鎮了。


  東方雄、南宮逸當然算得上大人物。


  隻不過他們偏偏是那種並不太起眼的大人物。


  二十年前，他們當然是非常顯眼也非常起眼的大人物，幾乎沒有任何人不知道他們。


  可二十年沒有在江湖上行走過的人。


  名氣再大，也隻不過是過去而已。


  他們並不太起眼，大部分人的視線都停頓在那些極其顯眼的大人物身上，譬如雄霸、獨孤一方。


  特別是雄霸、獨孤一方同時來到青雲鎮。


  這已令江湖上下生出了諸多猜疑。


  這兩人是如今青雲鎮中談論得最多的兩個人。


  陳風不太在乎，甚至許多人都不太在意。


  任平生當然也並不太在意。


  陳風第一次見任平生的時候，任平生的手中有一口玉如意樣式的手杖，看上去景致奇特而華麗。


  可這次任平生登門造訪，手中偏偏已沒有了。


  隻有一口劍。


  碧綠色的寶劍。


  寶劍斜插再腰間。


  任平生一襲藍白相間的長袍，內套著漆黑的長衫，看上去不但帶著一種濃濃的古風，而且也流露出極其超塵之意。


  七月十三。


  已是七月十三清晨。


  清晨時分，任平生就已經來了。


  可他不是第一個人，因此他隻能立在門口。


  ——即便他是第一個人，也隻能立在門口。


  有一個人已經先來了。


  這個人當然不是向雨田，也是一名劍客。


  一名看上去最不像劍客的劍客。


  任平生瞥了一眼老人。


  這位最不像劍客的劍客，是一位老人，而且還是年紀很大的老人。


  老人身體立得筆直，後背上斜插著一口重劍。


  這口劍看上去簡直就如同一塊石頭，根本沒有任何鋒芒。


  任平生的腦海不由浮現三個字：單鋒劍。


  可一瞬間他知道，這並非是單鋒劍。


  這口劍，就是一口樸實無華的重劍。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老者回頭瞧見任平生。


  整個人看上去也沒有任何鋒芒的老者身上忽然湧現出了黑暗，吞滅天地的黑暗。


  一瞬間任平生甚至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將消失了。


  任平生退後數步，有些忌憚的望著老者。


  老者的聲音已經響起。


  非常平淡尋常的聲音：“等著，你是第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