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逍遙侯的秘密
酒樓已經沒有客人需要招待了。
他坐在酒樓大廳自飲自酌。
小公子已經不再了。
小公子是笑著離開大廳的,她當然是不能不離開的。
逍遙侯有一個習慣。
夜幕降臨之前,無論如何都要泡個熱水澡。
無論隆冬還是灼夏都不例外。
天色已經快暗了下來。
小公子踩著夕陽的腳步,來到特意設立的澡堂,準備好了沐浴的一切準備,在此推開大廳的大門,瞧著正在喝酒的逍遙侯。
逍遙侯不記得自己已經喝了多少杯酒了。
小公子走進來的時候,他還握著酒杯。
杯中當然裝著酒,酒水還沒有飲下,也已經不會喝下了。
他站起身微笑望著小公子。
望著自己這位好徒弟好情人好妻子,柔柔歎道:“我是不是又應當沐浴了?”
“是的。”小公子:“隻是這次我已不能陪你沐浴了。”
她溫柔的將手巾遞給逍遙侯。
逍遙侯歎了口氣,把折扇遞給小公子,慢悠悠道:“看來今天我隻能一個人洗澡了。”
小公子抿嘴輕笑。
“你若願意,我可以為你找來一兩個丫鬟服侍你。”
逍遙侯揮了揮手,歎道:“無論什麽丫鬟都比不上你,何況我已經很久不殺人了。”
小公子歎了口氣,望著自己的手。
她有些無奈:“我也已經很久沒有殺過人了,可這次我不能不殺了他。”
逍遙侯凝視小公子:“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準備去殺他了?”
“是的。”小公子:“他不應當來,倘若他不來,我是一定不會招惹他的,可他來了,我就已不能不招惹他了。”
逍遙侯沉默不語。
半晌。
他揮了揮手。
“我明白了,你現在可以走。”
“好。”小公子走上前抱著逍遙侯,輕吻著逍遙侯的麵頰,慢慢道:“我走了,很快就會回來。”
情人的吻總是甜蜜的。
這一次的吻也是甜蜜的。
逍遙侯幾乎都快醉了,當他真快醉倒的時候,就已經躺在熱氣騰騰的浴桶中。
他沒有脫衣服。
現在隻想泡一泡,而並沒有洗澡的打算。
水的熱溫已經漸漸消退了。
逍遙侯才慢慢從浴桶中站起身,慢慢脫掉身上的衣服。
浴室中有一麵銅鏡。
製作非常精良的銅鏡。
這銅鏡是他擺上去的,目的就是為了瞧一瞧自己的身體。
他很有氣質,很有涵養,腹有詩書氣自華說得基本上就是他這種人,何況他本就是一個極其英俊的人。
這具身體不過才三十左右而已,正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
他看上去也實在非常有魅力,非常迷人。
當他走在道路上的時候,十個小姑娘中,至少有七八個都會回頭望一望。
甚至可能還有一兩個跟到他家裏的大門前。
自從他來到這座城以後,就已不知多少家的小姑娘害了相思病。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確是一個有資格成為萬千少女夢中情人的人。
這種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驕~傲,矜持。
當然也有一些自戀。
逍遙侯就是有些自戀,可他從來不會自戀到迷戀自己的身體。
可這口銅鏡偏偏就是他用來瞧自己的身體的。
他的身材非常勻稱,既有男性的陽剛健美,也有文人學者的儒雅瀟灑,隻可惜無論任何人瞧見這一具身體,都不會生出這種念頭,反而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恐懼。
白皙如玉的身軀。
可身軀上偏偏布滿了如碎瓷的裂紋。
蜘蛛網一樣的裂紋。
他看上去簡直就不是一個真正的人。
而是用極其精美的玉佩雕刻的人。
他看上去精致到了極點了,他的笑容氣質也完美到了極點,可此時此刻他的無論任何動作,瞧上去也顯得說不出的古怪陰沉。
仿佛如一尊魔神忽然出現在人世間一樣。
逍遙侯盯著銅鏡中的自己,看得很清楚。
他上上下下把自己打量了一麵,隨即慢慢的做進了浴桶中。
他是可以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肌膚都在洗手中水中的養分。
半個時辰以後,逍遙侯再一次站起身來。
身上的裂紋已經不見了。
他的皮膚光滑如玉,也完美無瑕。
剛才的一切仿佛就是幻覺,隻不過是因為實在太完美而產生的邪惡遐想。
太陽已經下山了。
這時候他才慢慢穿上衣服,提著折扇,立在窗戶前,望著窗外寧靜的風景以及欣賞著已懸掛在天上的血色夕陽。
逍遙侯望著天空怔怔出神。
也已不止過了多久,他才望著自己的雙手。
非常修長寬大柔~軟的雙手。
這雙手可以用來彈琴,可以用來雕刻,也可以用來燒菜,當然也可以用來製造各種極其精巧的暗器。
可這雙手最大的用處不是這些。
而是握刀。
這雙手最大的用處是握刀。
可這雙手已不知道多久沒有握刀了。
逍遙侯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握刀了。
他的手上沒有刀,身上也沒有刀,隻有一把折扇。
沒有刀,並不算奇怪。
可他有時候偏偏會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寂寞。
——一雙本應當握刀的手,偏偏沒有刀,這豈非是一種寂寞?
人的寂寞亦或者刀客本身的寂寞。
這種寂寞在如血殘陽之下,已經開始彌漫了浴室。
可很快寂寞已經消散了。
隻有一道非常燦爛愉快的笑容。
笑容燦爛愉快到了極點,一瞬間仿佛肅殺寒冬迎來了一陣暖陽。
他那醇厚的聲音也已經響起,如同一壺老酒,引人如醉。
淡淡慵懶與無奈意味的聲音。
“陳風先生果真還是沒有令我失望啊。”逍遙侯:“你還是像過去一樣聰明,或許比過去更聰明了,畢竟你已擁有了兩個人的智慧了。”
風忽起,一道身影猛然出現。
立在逍遙侯的身後。
尋常的人,平凡的劍。
不是別人,正是陳風。
陳風望著逍遙侯,眼神複雜。
聲音卻很冷靜。
“不是我聰明,隻不過是你故意留下線索給我。”陳風:‘否認以逍遙侯的老道與智慧,我又如何會懷疑這金樽樓還隱藏著其他秘密呢?’
“不管如何你還是來了。”逍遙侯:“剛才的一切你都已經瞧見了。”
“瞧見了。”陳風眼神複雜:“可我還是不太明白。”
逍遙侯已經轉過身。
風輕雲淡,似乎隻不過在進行一場再尋常不過的談話。
他的聲音醇厚而低沉,可言語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驚心動魄。
“你應當明白的。”逍遙侯:“自從你準備來到第三界的時候,你就已經掉進了算計與陷阱之中了,而我隻不過是其中一環而已。”
光明一瞬間消失了。
如血的殘陽,天上漸漸升起的明月。
一切一切的光亮都已經消失了。
隻有一片黑暗。
忽然一聲碎裂的聲音響起。
仿佛花盆砸落在地上。
而這時候出現了光。
燭光。
燭光下也立著一個人。
一個點著拉住的人。
這人背著身軀,手舉著蠟燭。
看不清楚長相模樣,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這是一個女人。
女人的左手舉著拿住,右手握著一隻手。
血淋淋的手。
這是逍遙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