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神廟
薛衣人。
昔年天下第一劍客。
亦或者如今天下第一劍客。
當年沒有任何人可以擊敗薛衣人。
薛衣人退隱江湖,隻不過是江湖上已再沒有什麽可以令他出手的對手了,故而封劍退隱,隱居於鬆江府薛家莊。
迄今已有十五年。
少年時,薛衣人橫空出世,憑借一口尋常不過的鐵劍,戰天下英雄。
十數年間,幾乎所有的絕頂高手,都已招惹了遍。
唯一沒有招惹的,也不過是無爭山莊而已。
薛衣人結下的恩仇不可數計。
他被譽為天下第一遊俠。
找他報恩的人,不可數計。
找他報仇的人,也不可數計。
無論報恩還是報仇,都沒有任何人找到過他。
鬆江府是有名的繁華城市。
這裏時常有江湖人士出沒,又有掌法精絕天下的左二爺左輕侯坐鎮鬆江府,就連名滿天下的楚留香也是不是去擲杯山莊和左二爺飲酒,吃著左二爺親手烹飪的鱸魚腮。
這裏算得上江湖人士聚集得最多的地方。
薛家莊雖然不如擲杯山莊有名,可也算得上鬆江府極其有名的大戶,無論什麽人要找到薛家莊,都不是困難的事情。
事實上已有不少人去找過薛家莊。
他們基本上立在薛家莊門口觀望,極少有人敢闖進薛家莊。
見過薛衣人的人,更是沒有幾位。
不少人不是不想報仇,而是不敢也不能報仇。
他們的本事實在比不上薛衣人。
少年時,薛衣人鮮衣怒馬,仗劍天下,嫉惡如仇,殺~戮過甚。
殺人對於薛衣人來說,簡直就如喝水。
招惹這樣的一位可怕對手,無論什麽人都食不下咽,寢不能寐。
——這些年來薛衣人沒有在鬆江府以外的地方行走。
他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不敢去招惹他。
“什麽人有這種本事,將薛衣人約到這種地方?”陳風歎了口氣:“據我所知,西門吹雪出道之際,就曾尋過薛衣人,甚至連薛衣人的麵都沒有瞧見,葉孤城橫空出世亦曾去過薛家莊,遭遇也幾乎和西門吹雪一樣,連薛家莊的大門都沒有進入,不過葉孤城的運氣好一些,至少左輕侯知道了葉孤城,故而在擲杯山莊設宴款待。”
“西門吹雪、葉孤城做不到的事情,偏偏那位披頭散發,一身黑衫的中年大漢偏偏做到了。”柳長街:“顯而易見就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是薛衣人早年見就已和那人認識了。”陳風:“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薛衣人眼中,這人的武學造詣足矣令他出手。”
“當然是這樣。”柳長街:“以前我不太了解劍客,可遇上你以後,就不能不了解劍客!薛衣人已封劍退隱十五年,並非是他願意封劍,隻不過是因為當時已沒有人令他揮出劍了,他不能不封劍,所謂立身巔峰的劍客寂寞也就在此。”
“那位絕世劍客的橫空出世,令薛衣人又生出了出劍的心思。”陳風:“因此已經銷聲匿跡於武林十五年的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又不能不回來了。”
他的聲音忽然非常鄭重。
真正放下劍的人,不配是劍客。
薛衣人,當然是真正的劍客,即便手中無劍,心中亦是有劍。
柳長街搖了搖頭,剩下的半壺酒,直接灌下肚子。
隨即站立起身。
“或許我不應當對你說這一席話。”
“可你偏偏已經說了。”
陳風起身,伸手指著前方,慢慢道:“既然你已經說了,當然也就不能不能者多勞了。”
柳長街歎了口氣。
他果真站起身來,就望著屋外走去。
他似乎已經忘記了陳風的存在,走得居然很快。
陳風也很奇怪。
他似乎也已經忘記了柳長街,居然走得很慢。
他走出大門的時候,人就已經騰躍到了屋簷上,一把摟住正在房簷上喝酒的胡金袖。
柔軟的腰肢已經在手中懷中。
溫軟的身軀,不但手甚至靈魂都可以感覺得到。
一陣淡淡的女兒香傳進了鼻尖。
胡金袖伸出纖纖細手,托著非常簡陋尋常的酒壺。
簡直就如同酒鬼。
她大口喝了一口酒,似乎已經醉了。
醉意的眼神,瞥了陳風一眼。
“你幹什麽?”
“當然帶你去一個地方。”
“很好。”胡金袖:“可你沒有問我,我願不願意去。”
“我不用問,你一定回去。”
胡金袖似乎剛醒了,瞪大眼睛:“我為什麽一定回去。”
“如果女人的丈夫意外被裝進棺材裏了,這個女人是不是要將自己的丈夫安葬?”
“你說得那個女人是我?”
“是的。”
“你說得那個丈夫是你?”
“是的。”
陳風:“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這點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的。”
胡金袖居然不生氣,而是皺眉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神廟。”陳風幽幽歎了口氣:“或許不是神廟,而是地獄。”
神廟。
這或許根本已不是神廟,而是地獄。
隻不過是人間地獄。
神廟早已經荒廢多年,香火也少得可憐,甚至根本沒有什麽想法,可最可憐的,當然並非是神廟的荒廢,而是神廟的神像甚至於支撐神廟的木柱,竟然也都倒塌了,甚至於這個神廟也搖搖欲墜。
一陣狂風呼嘯而過。
神廟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這座神廟似乎已再難以忍受風雨的璀璨以及世人的愚昧,終於已經倒下了。
煙塵飛揚,塵煙四起。
陳風、柳長街、胡金袖立在神廟前。
滾滾煙塵散開,三人沒有任何動作,仿佛已被施了一種神秘的魔法,動彈不得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又一陣颶風呼嘯而過。
地上再起沉沙,隻有伏草未被這陣颶風刮起。
有些匪夷所思。
無論颶風多麽狂暴,卻連三人的衣裳都已吹不動。
一聲歎氣在寂靜的神廟前響起。
“你已經看了很久。”
“是的。”陳風:“我似乎已經瞧了不少時間了。”
“你瞧出了什麽?”
“我隻瞧出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劍氣。”
“劍氣?”
陳風指著坍塌的神廟,冷冷道:“這坍塌的神廟,不是被兵刃砍倒的,而是劍氣,兩人交鋒揮灑出來的劍氣以及劍意,如今這裏還彌漫著可怕至極的劍意,當然還有一個可怕至極的人。”
人?
柳長街愣住。
可陳風已拔劍。
時隔兩年,柳長街又一次瞧見陳風拔劍了。
這一次拔劍已經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