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黑暗與死亡
刀已出鞘。
刹那天地都似已被恢弘的刀意籠罩。
金黃色的刀光忽現。
刀客腳步一點,竟越上蒼穹。
刀光漸小,人也漸小,隨即消失。
可一瞬間,刀光再現,可人已不見。
隻有刀。
一道至少八九丈長的刀,橫空降世。
這已不是尋常的刀,而是一口天刀。
天刀降世,似要毀滅這一方天地,要誅滅一個本不應當存在於天地間的人。
胡金袖、紫鳳凰高似蘭、王盛蘭王大小姐以及身上自帶仙氣的巧天工已向後推開。
草屋下,四人瞪大眸子,盯著這場交鋒。
他們退避得很快,交鋒還未開始以前,他們都已退開了。
芙蓉鑄客巧天工瞪大眼眸,掃過三張俏麗麵孔:“你們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他不會死,世上根本沒有人可以殺了他。”王盛蘭冷笑:“雖然他是一個狂徒色狼,可我也不能不承認。”
“沒有人配當柳先生的對手。”
高似蘭言語簡潔,高貴帶著淡紫色眸子中流露出了光。
虔誠如膜拜神祇的光。
他膜拜的不是神祇,而是一個如神祇的男人——她的恩人也是她的恩師袖裏日月柳隨風。
高似蘭當然是不會認為柳隨風會敗的。
胡金袖瀟灑隨意,望著仿佛已淪為甕中之鱉的陳風,歎了口氣:“我也不能不承認,這人是死不掉的,無論任何人都休想殺死他。”
巧天工怔住,詫異好奇瞪著那道長身而立的身影。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
天刀降世,擊毀一切。
轟隆一聲。
大地震動,隨即便是碎裂。
煙塵滾滾,陳風亦淹沒在塵埃之中。
王盛蘭麵色已流露出了懷疑之色,可胡金袖、高似蘭神情自若,隨即便是如花笑意。
大地碎裂無數塊!
枯草飛騰,狂沙亂舞,可沒有拋灑的鮮血,也沒有橫躺的屍體。
高天之上已不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人。
一口劍。
劍光一掃,天地仿佛一瞬間已墜入永恒的黑暗。
這一劍並不快。
刀客竟流露出了恐懼。
他仿佛瞧見得並非是劍,而是神靈下達的滅世預言。
劍光掃過,天地也隨著劍光而暗淡下來。
刹那似已黑暗降臨。
銀白的劍光,卻帶著一種黑夜般的冷寂與黑暗。
這種感覺不但在刀客心中徘徊,亦出現在巧天工、胡金袖、高似蘭、王盛蘭的心中。
“這不是五瓣蘭刀法。”
高似蘭心中自語。
她修煉得不是劍法,可還是知道刀法。
她曾親眼瞧見陳風施展過五瓣蘭刀法,知道五瓣蘭刀法的可怕。
這一刀速度並不快,刀勢也並不算無懈可擊,看上去比不上天衣無縫的五瓣蘭刀法,可這刀法之中偏偏帶著一種白光已去,黑暗降臨的刀意。
不是刀,是劍。
用劍而施展出刀法,揮出刀意。
普天之下可以做到這種事情的人,實在不算多。
而且也根本沒有幾個人會做出這種事情。
“玉羅刹、傅紅雪。”
兩個詞匯一瞬間自腦海中冒出。
胡金袖腦海中冒出。
她是唯一同時瞧見玉羅刹施展刀法和謝曉峰交手,瞧見傅紅雪出刀的人。
除開陳風。
昔年祁連山一戰,玉羅刹施展了一種極其晦澀甚至近乎於魔的刀法,那一刀帶著一種非常奇特的魔性與魔力,當日謝曉峰的劍是比不上玉羅刹那一刀的。
倘若不是玉羅刹在揮刀過程之中,已耗費了本就沈屙在身的精神與體力,那一刀若不停下,謝曉峰必死無疑。
傅紅雪的刀法精髓中的一部分毀滅的刀意正是來自於玉羅刹的那一刀。
傅紅雪的刀,又獨具一格,自成一派。
揮刀極快。
陳風曾言:“傅紅雪的刀法已超越速度與力量的極限,他揮動得不是刀,而是自命的命運,亦或者是一種道。”
胡金袖曾問:“道,什麽道?”
陳風:“一個人一輩子做一件事,隻做一件,而且忠心不二的做一件事,這已近乎於道,而傅紅雪揮刀的時候,他就已入了道境。”
“這是不是為什麽即便是跋鋒寒的武功,明明高於傅紅雪,偏偏死在傅紅雪手中的原因?”
“是的!”陳風:“傅紅雪殺人被殺,都出一刀!一個人倘若將一切都付諸於一刀之上,那人當然已入了道境,這種境界下的傅紅雪,或可以算得上天下無敵,何況他的刀擁有一種非常奇特的魔力。”
“什麽魔力?”
“死亡。”
胡金袖開始雀躍起來,隨即平靜冷淡。
心裏已掀起驚濤駭浪。
——將黑暗與死亡的刀意融會貫通,已刀法施展出震古爍今的劍法,陳風啊的陳風,我真想將你的心挖出來瞧一瞧,這點日子,你到底經曆了什麽。
這一刀絕對算不上快,雖然也算不上慢。
可這一刀偏偏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魔力。
無處不在的魔力。
刀客麵對這一刀。
他感覺自己沒有法子避開這一刀,雖然看上去隨隨便便施展身法輕功,就可以瞬間拉開這一刀的距離,可他偏偏感覺無論他如何閃躲,都拉不開這一刀。
這一刀仿佛就如同死亡。
人類和死亡之間雖然存在距離,可這種距離偏偏是拉扯不開的,除非擊敗死亡,打破死亡!
可世上又有幾個人曾擊敗死亡,打敗死亡呢?
何況除開死亡以外,還有黑暗。
永恒無邊的黑暗。
淡白色的劍光劃過天空,就如流星。
可劍光帶來得卻並非是光明,反而將黃昏化作了黑暗。
天地似已都化作了黑暗。
隻有這劍光。
這用劍施展出來的刀法刀意,他平生以來,見所未見,或許這已算得上他平生以來遇上最可怕最危險的刀法。
也是一種最奇特的刀法。
他平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刀竟然如此可怕,竟然會給他帶來死亡。
恐怖的殺機一瞬間如飛瀑衝湧,呼嘯而現。
天地已隻有那一道劍光。
可一種說不出的血腥氣忽然已經充斥四周。
草叢黃沙中的所有生靈,都閃避退開,涓涓細流中的魚兒仿佛也承受了這種驚訝,而暈倒在了河水中。
甚至於河水仿佛都忌憚這種可怕的殺機,而停止流動。
殺神。
胡金袖、巧天工、王盛蘭、高似蘭腦海湧現這個詞匯。
一人一刀,筆直而立。
如一尊斬天戰地,無懼天地人鬼神魔的絕世殺神。
暗金色的刀握在粗糙的手中。
忽然刀光猛漲,竟然如太陽一般,驅散了黑暗,一種妖豔的血色竟然自刀客身體中冒出。
這似乎並非是武功發出,而是在燃燒自身的生命,精氣神,做出平生以來最淒慘,最致命,最後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