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一個人一句話
馬車停下。
這條道路筆直,王小石對於這一帶非常了解。
他的駕車技藝,就如同陳風對於劍的自信一樣,絕不可能出現錯誤,可偏偏已出現了錯誤。
馬車本不應當停下,可偏偏已停下了。
一個人。
長發披肩,手持玉杖的人。
這人看上去尋常至極,逍遙瀟灑至極。
性情似已淡泊極致。
他似乎根本不屬於紅塵,而屬於山水之間,天地之間。
可這位年紀已不少人的人,卻已立在紅塵道口之上,阻住了馬車前行的前路。
小道,健馬停頓,馬車也停頓。
已合上眼睛的三人都已睜開了眼睛。
陳風從溫柔的大腿上起身,似乎根本不知道溫柔那已通紅的麵頰。
沒有下車,隻是和溫柔背靠著,撩開了車窗車簾。
睿智冷靜的眼睛,瀟灑淡然的氣質。
這人長身而立,仿佛如仙,又似神祇。
溫柔推開陳風,皺眉:“你認識他?”
“從沒有見過,他似乎不是來找麻煩的。”
溫柔冷笑:“他若不是來找麻煩的,為何一言不發就擋住了我們的道路,你莫要知道你在京師做出了什麽事情。”
陳風隻是笑,不願意和溫柔爭執。
這種爭執當然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極淡泊極睿智的眼眸,一口仿佛由美玉製作而成的玉杖。
這到底是什麽人呢?
他有些好奇想衝出去見一見這人,可還沒有出去。
至少現在還不用出去。
王小石畢竟還在。
天衣居士衣缽傳承弟子王小石的武功雖然不算絕高,可也並非浪得虛名之輩。
白布中的劍已開始解開了。
白布已是血布。
上麵血跡斑斑。
這一路上,這口劍實在已沾染了不少鮮血。
一種殺意也隨著這口劍不但殺人,而出現在劍上。
王小石瞧不出這個人有任何武功的跡象,但可以在飛馬之前能如此冷靜從容,阻攔住道路,倘若沒有幾分本事,那實在不太可能。
他不願意殺人,可也不希望被人殺掉。
現在他還沒有去死的想法。
一瞬,王小石從瀟灑中年人身上移開了視線,聲音冷冽如冰。
“閣下是來找人的?”
“在下不是來找閣下的。”中年人指著車廂:“我要找車廂中的人。”
“你知道車廂中是什麽人?”
“你若問我其他的事,我或許不知道,可這件事我不能不知道。”
“哦?”
“你們離開京師的這一路上,我都跟著你們,當然就不能不知道車廂中是什麽人了。”中年人歎了口氣:“時至今日我才肯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王小石已色變。
溫柔的麵色也已變了。
京師到如今這一路上。
這簡直匪夷所思。
雙翅一殺三鳳凰伺候左右,再加上溫柔、王小石以及陳風的武功,竟然半點也沒有發現這些人。
甚至關七似乎也沒有發現這個人。
這個人的實力到底已至何等可怕的境界呢?
溫柔望著陳風。
陳風微微一笑,如一陣清風撫摸溫柔的麵頰,也穩定了溫柔的情緒。
她以一種極其低沉的聲音問:“你難道早已知道有人在跟蹤我們?”
“我不知道。”陳風理直氣壯:“我若知道,那早就已和關七將那人請了出來,不過這人似乎是個非常有趣的人。”
溫柔不說話了,神情已有些凝重。
——陳風口中有趣的人,那就已不僅僅是有趣了,甚至應當說可怕,無與倫比的可怕。
可怕到了極點。
沒有半點恐懼。
甚至半點忌憚也沒有了。
溫柔深深瞧了神情自若的陳風一樣,一點恐懼也沒有,竟然徹底平靜下來了。
王小石提著劍已下車。
白布包裹的劍已經解開了一般。
他指著車廂:“你原本是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車廂中的人?”
“是的。”中年人:“可現在我非常肯定,要找的的確就是車廂中的人,準確來說是車廂中那位劍法造詣精湛絕倫的人。”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陳風。”
“你要找的人是陳風?”王小石指著車廂:“你說他是陳風?”
“或許他有許多名字,可我要找的人就是陳風。”中年人道:“他就是陳風。”
王小石轉身,望向車廂中。
閉口不語。
王小石在問,以一種奇妙的方式在問。
陳風、溫柔沒有回答。
一襲淡青色長衫,手持玉杖的中年人耐心極好,一點也不著急。
半晌。
王小石在此轉身,眼中閃過了一抹銳利,如雷電中驟然降世。
“你來自大隋?”
“不是,在下不是來自大隋。”中年人微微一笑:“倘若硬要說,我應當來自你們口中的第三世界。”
第一世界,第二世界,第三世界。
大宋是第二世界。大隋是第一世界。
第三世界當然是那極其神秘的世界。
王小石知道,他已差點忍不住跳了下來。
可還沒有跳起來,陳風就已跳下了馬車。
王小石非常好奇打量陳風,也打量著手持玉杖的人。
可很快就已坐上了車轅,似乎已下定決心不再瞧兩人半眼。
溫柔已經打開了車廂大門。
望著陳風,也盯著這來自傳說中第三世界的人。
陳風望著中年人。
中年人也望著陳風。
對視一眼,移開視線。
陳風道:“我們以前似乎沒有見過。”
“不是似乎沒有見過,而是從來沒有見過。”中年人道:“我們若見過,我也不會一路尋訪到現在才現身見你。”
“你是專程來找我的?”
“是,但也不是。”
“我不太明白。”
“倘若我說一個人的名字,那你就應當明白了。”
陳風望著中年人。
中年人實在很奇怪,穿著打扮非常奇怪。
性格也說不出的奇怪。
可他的話一點也不奇怪。
陳風聽得清楚,甚至聽得有些驚嚇。
中年人隻說了四個字。
陳風幾乎就要跳了起來。
溫柔、王小石詫異不已。
他們從未瞧見過如此驚訝如此失態。
這四個字仿佛帶著一種被諸神諸魔祝福與詛咒過的魔力,帶著一種極其神秘極其不可思議的兩。
似乎隻要陳風聽見這四個字,就會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一個性情截然不同的人。
四個字,一個名字。
中年人說得是:赦天琴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