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舞之幻境
有些東西是看不得的。
譬如朱小腰的舞就瞧不得。
朱小腰的舞很美。
她的舞和尋常舞者的舞不一樣。
她的舞不僅僅是舞,也是武。
在她眼中武其實就是令一種舞。
朱小腰極少的時候就已迷上了舞。因此在父母還沒有過世以前,她平生以來最愉快的事情,就是喜歡瞧人跳舞,自己也喜歡跳舞。
許多人認為跳舞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可在她隻有四五歲的時候,朱小腰就可以跳一整天的舞,而且不但不感覺累,而且還非常幸福。
後來父母亡故以後,她被賣入青樓,還沒有被開苞以前,就被迷天盟的大聖主顏鶴發看重贖身,最終修煉了另外一種舞——武。
這種舞修煉得當然比第一種舞還要困難,還要辛苦。
可朱小腰的天賦絕佳,再加上一心報恩,而且已將顏鶴發當作自己的父親,自己的親人,因此修煉武藝變得更加用心,更加刻苦。
世上天才不外乎三種。
一種極其有天賦,不但一點就通,而且可以舉一反三,點一通百。
第二種極其刻苦。
他們願意將自身一生的時間,再加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一件事上,這種人當然也是天才,或許比第一種更可怕的天才。
第三種,不但極其有天賦,而且極其刻苦。
他們不但天賦異稟,而且也願意將所有的時間精力都用在一件事情上,專心致誌,心無旁騖。
而這種天才,當然是世上最可怕的天才。
當然也是尋常人口中的絕世天才。
真正的絕世天才。
而朱小腰就是這種絕世天才,世上最可怕的絕世天才。
她的武學天賦極高,而且舞上天賦也極其高明,最可怕也最不可思議,她通過顏鶴發傳授的武學再加上自身的舞上天賦,創造出了一種絕對可怕絕對獨特的武功。
這種武功根本不是用來給人瞧得。
雖然他瞧上去非常絢爛奪目。
可也絕對危險,就如天山之巔的冰山雪蓮。
無論什麽人要得到冰山雪蓮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因為他們都要爬過懸崖絕壁。
懸崖絕壁,當然意味著死亡。
朱小腰的舞可以銷魂,但也可以不知不覺間要人的性命。
一向眼高於頂的關七對於朱小腰創造出的獨特武學也不能不讚不絕口,每次瞧見朱小腰一舞的時候。
他都快醉了。
他會響起一些不想想起,但也願意想起的甜蜜與痛苦的回憶。
迷天盟上下都知道朱小腰從不輕易起舞,也絕對不喜歡為人起舞,也沒有什麽人又眼緣看她起舞。
她的舞也是絕對瞧不得的。
可這一次朱小腰已經要起舞了。
白衣金線的外袍已經劃下了,那張緋紅的絲巾也已解開。
一張傾國傾城如絕代妖姬的麵孔也已出現在了眾人的麵上。
涼亭有不少人,可瞧見這一舞的人隻有五個人。
溫柔、王小石、陳風、任鬼神、關七。
還有十幾個人都閉上眼睛。
他們想瞧,但又不敢去瞧。
他們知道這一舞不是為他們而舞的。
他們也知道這種舞是不能去看的。
這其中也包括雙翅一殺三鳳凰,陳風的六位手下。
他們也是絕對不敢去瞧的。
已經吃過虧的人,絕對不會心甘情願再將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同一個對手的手中。
醉了。
醉了的人不止一位,而是一群。
一群人都已經醉了。
他們的心都碎了。
手抬起,衣袖慢慢往滑落。
晶瑩剔透仿佛散發著神聖光澤的手臂抬起的一瞬間。
該醉的人,不該醉的人都已經醉了。
陳風終於明白為什麽朱小腰舞為什麽不能瞧的。
朱小腰抬起手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全身上下都已開始軟了下來,甚至頭顱都已軟了下來。
他仿佛瞧見了一隻偏偏飛舞的蝴蝶。
蝴蝶的身下是萬裏山川,上空是傳說中的天宮。
夢境。
這一瞬間他仿佛已置身在了一種極其奇特極其奇妙的幻境之中。
一種仿佛就是朱小腰隨意營造的幻境。
這種幻境似乎隨著朱小腰的舞姿任意的變化,而且每一種變化都似乎和朱小腰的舞息息相關。
朱小腰的每一種動作,都將導致一種奇妙的變化。
前一刻或許已是天堂,下一刻或許是人間溫柔鄉,或許再下一刻就是掌控九天十地的權力,而下一刻又有可能成為天上地下最可怕的強者。
似乎每一種變化都已經看穿了人的心。
這時候倘若有人用刀去斬那個人的腦袋,即便那個人的腦袋斷了,也都不會感覺疼痛的。
他們的心神在那一瞬間似乎已經被朱小腰的舞拖拽出了身體。
靈魂、肉體的分離。
肉體即便被斬斷成七八節,又怎麽可能會有反應呢?
當然沒有反應,一丁點反應也沒有。
這才是朱小腰舞的精髓。
為什麽這種舞是瞧不得的。
溫柔、王小石、任鬼神甚至關七都已經笑了。
他們笑容甜蜜的溫柔,甚至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愉悅與詭異。
陳風也笑了。
他微笑望著朱小腰,盯著朱小腰那無懈可擊,絕代風華的舞。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朱小腰終於停下了,那盈盈一握的蠻腰也因不停的旋轉,那極其豔麗的衣服也如花朵盛開孔雀開屏一樣,展現出了一種極其驚人的風姿。
她雙膝半跪在地上,一雙慵懶豔麗的星眸抬頭盯著陳風。
詫異閃過。
一瞬間極靜極沉。
天地仿佛這一瞬間都沉寂了下去,可隨即天地又已明亮了起來。
明亮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了。
“陳風先生,你到底是不是人?”
陳風笑了,溫文爾雅。
“你認為我不是?”
關七、溫柔、王小石、任鬼神都已睜開了眼睛。
他們望著陳風、朱小腰。
“你當然不是人,你若是人,為何沒有七情六欲呢?”
“你認為我沒有七情六欲?”
“你若有七情六欲,為何能躲開我的舞呢?”
陳風淡淡一笑:“或許我根本沒有想過躲開你的舞呢?”
“沒有?”
“當然沒有。”
“為什麽你沒有和其他人一樣?”
陳風淡淡一笑:“因為我瞧見的是你,而不是我。”
異彩。
朱小腰望著陳風。
仿佛已瞧見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
關七也豪邁的笑了起來,望著陳風。
神情自若。
八角亭前,他微笑而立,如玉樹而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