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借我一口刀
風蕭蕭兮木葉下。
冷冽的風,如魔鬼的屠刀,斬殺著世界。
也斬斷著世上每個人的良知,帶來一陣又一陣的冷漠。
溫柔、織女坐在馬車上。
溫暖的空氣包裹著她們。
她們感覺不到外麵的冷風飛葉。
就算有冷風竹葉從車窗吹進,也隻能帶來一陣陣涼爽而已。
外麵的世界已和溫柔、織女隔絕。
溫柔、織女安靜坐在車廂中。
沒有聲音,沒有複雜的情緒,隻有寧靜慵懶。
溫柔不喜歡安靜,但喜歡坐在車廂中,倘若車廂中有陳風就好了,隻可惜馬車還需要有人驅趕,陳風隻有坐在外麵。
溫柔忽然問自己——我是不是已經喜歡上了陳風了?
她回答不出這個問題,可麵頰已經有些紅了。
溫柔隻知道,隻有有這個人在,她對於四周的一切,都非常安心,也都非常放心。
織女不一樣。
織女愛過人,她已經是快五十歲的女人了。
她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她知道自己並沒有愛上陳風,也沒有喜歡上陳風。
她隻不過將陳風當作朋友,誌同道合的夥伴而已。
——自從和諸葛正我、元十三限、天衣居士等人分別以後,她就沒有任何朋友。
陳風算得上是她這些年來第一位朋友。
陳風不想。
也不能去想。
溫柔、織女也已經不能想了,她們忽然感覺馬車一陣晃動,但很快止住。
打開車門,她們就已經瞧見了鮮血。
鮮血長流。
不是陳風的血、也不是殺手的血,是馬兒的血。
馬兒已經不見了,已是一灘血水。
骨頭都已沒有了。
馬車還沒有倒下,隻不過是陳風一隻手扶著車轅,馬車才沒有刀下。
溫柔、織女很快就已走下了馬車。
她們就已瞧見了兩個將麵目都覆蓋在鬥篷中的人。
手、腳、身體上下人一個部分,全部都瞧不見。
這兩個人將一切都已經罩住了,甚至眼睛都已看不見、
風蕭蕭兮木葉下。
竹葉、清風。
清風吹動竹葉,淡青的竹葉飄灑飛舞,有如絕世舞女的舞姿。
可沒有愉悅,隻有一陣證寒意。
寒意是從兩位全身都覆蓋在鬥篷中的人身上傳出來的。
兩人身上沒有任何氣勢。
竹葉墜下,墜落在兩人身上。
如舞女絕妙的舞姿的竹葉,立刻下沉,就如同已被掐住了咽喉——不能不下沉。
溫柔、織女麵色已變。
她們忽然發現即便狂風也難以拂動這兩位打扮奇特人衣衫半分。
這兩人仿佛根本不是人,而是神鬼魔。
可這兩人偏偏是人。
隻不過是武學造詣極其高深的人而已。
陳風已拍手。
稀稀落落的掌聲,在竹林小道上響起。
兩道光射出。
自覆麵的麵具中射出。
可出現在陳風麵前,就已止住了。
陰沉冷酷,暴戾危險的兩雙眼睛,已出現在陳風視線中。
陳風微笑而立:“有趣,有趣之極。”
“有趣?”一道陰沉如鬼的聲音響起:“你真認為有趣?”
“當然有趣,而且十分有趣。”陳風:“倘若不是有趣之極,你們又如何會來找到我呢?”
“找你?”另一人道:“我們不應當找你?”
陳風冷笑:“你們當然應當來找,可我不敢相信,你們竟然還有膽子來找我,因此我有了一種懷疑。”
“懷疑?什麽懷疑?”
“傳言之中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大盟主朱大天王朱俠武已經死了,可我懷疑他還沒有死。”陳風冷冷道:“他若死了,你們又如何會來找我呢?”
溫柔、織女麵色也已變了。
朱大天王已死的消息,已名傳天下。
權力幫、金風細雨樓、六分半堂三大勢力,近百高手連手誅殺了朱大天王朱俠武,難道這種事情還有假?
又有掌聲。
不是陳風的掌聲,是兩位鬥篷人的掌聲。
鬥篷已不見,隻有兩張看上去蒼老至極的麵孔。
“看來你真是袖裏日月柳隨風,若不是柳隨風,又如何有如此眼力,在這等情況之下,也能識破我們的身份呢?”
陌生而熟悉的麵龐。
柳隨風的記憶再一次出現在腦海。
陳風冷冷望著兩張蒼老的麵孔:“朱俠武被識破身份以後,當然已經被李沉舟、蘇夢枕、低首神龍狄飛驚等人連手誅殺了,這種事情當然是做不了假的,但殘金、碎玉兩位長老來找我,或許隻有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朱俠武雖然已經死了,可朱俠武的傀儡鐵鎖橫江朱順水,偏偏還未死,一直以來都由朱順水穩坐朱大天王的位置,如今朱俠武死了,他當然可以名正言順坐上朱大天王的位置,隻可惜與諸葛正我、九指擒龍胡十四並列為六扇門三大神捕之一的朱俠武身份被識破,且慘死以後,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大盟主這個席位,雖然名存,但已實亡。”
章殘金、萬碎玉點頭:“不錯。”
“若要再造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大盟主這個席位,當然要立威,而我袖裏日月柳隨風,是權力幫三巨頭之一,倘若殺了我,那朱順水立威當然就已成功了,自昔年與燕狂徒一戰以後,你們是七大長老之中碩果僅存的兩大長老。”
陳風說:“你們的碎玉殘金掌被譽為‘武林中掌法的至尊’,由你們殺我,當然是十拿九穩,倘若身側還有一個鐵鎖橫江朱順水虎視眈眈,那這場立威行動,當然已是十拿九穩了?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章殘金、萬碎玉沒有表情。
可心裏已經凝重起來了。
陳風實在太冷靜了,冷靜得令他們感覺自己如同已被請君入甕了一樣。
他們原本已經出手,可現在偏偏不敢了。
章殘金、萬碎玉忽然發現如今的柳隨風比起昔日的柳隨風看起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對於世上的一切人事物都看得太穿看得太透了。
似乎在這個人的眼中根本不存在任何秘密。
而且這人實在太冷靜了。
冷靜的根本就不像是人。
陳風轉身,望向麵色已有些發白的溫柔。
溫柔手握住刀,已欲出手。
織女也已出針,隨時殺人。
陳風笑了笑,道:“借我一口刀,我要殺人。”
溫柔愣了一下。
陳風笑著走到溫柔前,掰開了溫柔握緊刀的手。
握住了刀。
刀在手中,陳風已欲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