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阿飛
有個名字代表著一個時代，一個正義光明的時代，這人身上雖然有或多或少的缺點，或優柔寡斷或麵對感情的事情遲疑不前，可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認這個人代表著一個時代。
世上再也不可能出現這樣一個人了。
過去沒有，未來也不可能擁有了。
——小李飛刀李尋歡。
李尋歡不用飛刀已經很多年了，他隱遁山野也已經有很多年了，可小李飛刀這四個字仿佛被九天神魔賜予了一種神聖與魔性的奇妙力量，無論什麽人思忖起小李飛刀，腦海中都會浮現兩個詞匯——例無虛發、無敵。
曾經百曉生兵器譜上排行第一的天機幫的天機老人，曾評論李尋歡這個人，他曾言：“李尋歡的武功算不上決定，為人也算不上絕頂聰明，更不是個非常具備情商的人，可這樣一個人的身上偏偏有一種九天諸神諸魔都沒有法子解釋的神秘力量，當他握住那口隨隨便便鑄造出來的飛刀時候，那他就是天上地下最無敵最可怕的存在，似乎即便麵對他眼前的人，是九天之上的神祇也隻有一敗。”
——隻要飛刀出手，無論任何人都將敗在李尋歡的手中。
許多年前天機老人就已對李尋歡做出了這種評價，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的上官金虹並不相信小李飛刀這一門絕技已真正無敵於天下，他想瞧一瞧小李飛刀，因此也敗了。
迄今為止江湖上下已經沒有任何人懷疑小李飛刀的威力了，也沒有任何人不知道李尋歡的厲害與可怕。
——可舉世又有幾個人理解李尋歡呢？
李尋歡是寂寞的，即便是葉開也不太了解這位師尊。
葉開理解不清楚，李尋歡的心並不複雜，可也正是因為太簡單了，因此能李尋歡的人實在不多。
葉開也沒有太去強求了解自己的師尊，他隻知道自己的師尊已經不再日複一日雕刻著昔日師娘那豔冠群芳的傾城容顏了，他也知道李尋歡麵上時時刻刻都可以流露出消息。
——他能知道這些豈非就已經足夠了呢？
何況他也知道師尊李尋歡其實還有一個朋友的。
葉開坐在馬車，縱馬向前，可響起師尊李尋歡的朋友視線不由望了一眼那個在他的記憶中二十年都沒有任何多餘變化的師叔。
師叔叫什麽，葉開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師尊稱呼師叔為阿飛。
葉開在江湖上行走一段日子了，一些老江湖也知道阿飛，可也不知道這位如今已經被尊稱為飛劍客的阿飛叫什麽。
似乎阿飛本就是天生沒有任何姓氏的人。
這些葉開也沒有問，而且也沒有法子問——他的這位師叔每年他都難瞧得見一次，而且每次瞧見阿飛都是沉默寡言的。
那年輕沉靜的麵龐上似乎已經帶上了太多的沉重與回憶，這些回憶已經在眼中結上了厚厚的堅冰，這些回憶這些過去，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觸碰。
葉開一直都想知道這位師叔的劍法。
他曾聽李尋歡說過，師叔的劍法在當世雖然排不上第一，但也絕對算得上前十。
特別若論出劍之快，江湖上下無人能出其右。
不是第一，但也可以排到前十。
近二十年來，江湖上有名成名的劍客不知凡幾，但論及劍法可以排行前十，這已是極其可怕極其匪夷所思了。
隻可惜他一直沒有機會瞧見師叔阿飛出劍。
葉開忍不住好奇瞧了一眼阿飛的劍。
——那根本不算是劍，世上根本沒有那麽簡陋的劍，可偏偏還是有，就在阿飛的身上。
劍柄是用兩塊尋常的竹子合上而組成的，劍身不過是一根鐵塊，而劍鞘也不過是尋常的青竹而成，上麵沒有一丁點裝飾。
這口劍看上去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可這口劍偏偏是殺人的劍，而且殺過不少人。
阿飛不是來遊山玩水的，也不是來為人賀壽的。
——當今世上除開義兄李尋歡以外，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令他主動做任何事情了。
這些年來他的劍法造詣已經臻至極其匪夷所思的境界，至於到底到了什麽境界，阿飛也不知道。
他已經不在乎劍法了，甚至都幾乎不太在乎自己了。
倘若不是早已經答應自己的父母好好活著，或許他什麽都不太在乎了。
他的人生他的一切，都已經被過去的記憶填裝滿了，再也容不下任何未來的事情了，如今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眷念隻不過是這位昔年和他生死與共的義兄而已。
阿飛就在江湖上，可從未行走江湖的打算。
過去沒有，未來也會有，現在也不是。
這個江湖已經裝載了他的太多悲傷了。
他實在不想重複傷痛。
這次陪大哥來飛馬牧場，隻不過是陪同而已，可他也並不介意殺人。
他不喜歡殺人，可如果有人要對付義兄李尋歡，他也就不能不出手了。
葉開還在繼續往前走。
可他已經感覺到了一股寒意，這一瞬間仿佛一直無與倫比可怕的豹子忽然扼住了他的咽喉。
這一刻葉開都已經開始忍不住出手了，可他還是冷靜的聽出這聲音中的主人：停下。
簡單冷靜的兩個字，就如同一口劍插下。
直接插進人的胸口，這一刻葉開甚至都感覺自己要死掉了一樣。
聲音落地，原本跟在馬車身側的阿飛已經快步走到葉開的麵前，一雙眼睛竟然閃過森森的綠光，盯著這一望無際的草地。
葉開不太明白，四周地勢開口，而且前方就是關外盛極一時的飛馬牧場，實在不應當存在什麽危險，可這時候阿飛偏偏開口了。
冷漠無情的聲音，話語卻帶著一種冷冽的暖意。
阿飛不是對葉開開口，而是對坐在溫暖舒適的馬車中的李尋歡開口：“大哥，你是不是每次出門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麻煩？”
馬車中發出了一聲極其溫和恬淡的笑意：“不錯，因此我就不能不帶上你為我解決一些麻煩。”
阿飛冷冷一笑：“你倒是想得好主意。”
他的聲音還是冷酷無匹，可人已經大步往前走。
他才走了一步，身軀就已經往下墜，眼見就已經掉進了前方看上去明明是草地的陷阱之中，可這時候阿飛已經出劍。
葉開第一次瞧見這位師叔出劍。
這一刻他已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