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多情無情
相見爭如不見。
可原隨雲和原東園還是已相見了。
原隨雲微笑對著原東園點頭行禮:“父親。”
他似乎忘記了剛才發生了的事情,也似乎已經忘記才包紮好的傷口,很快也已經忘記了原東園這個當父親的人。
白小樓、柳長街瞧見原隨雲恭恭敬敬對原東園行禮以後就擦身而過,仿佛剛才也隻不過在打一個非常尋常不過的招呼而已。
倘若在剛才白小樓、柳長街都還是非常奇怪的,可如今他們一點也不奇怪,甚至望向衣袍服飾與發飾都亂糟糟的原東園時候,眼中也閃過了一種說不出的憐憫與不屑。
這種眼神是一閃而逝的,可還是逃不過原東園的眼睛。
原東園不太在意,他甚至可以推斷出這或許是白小樓答應幫原隨雲破解如意天魔陣法的要求,而原隨雲這個從來不求人,也從來不求自己的兒子,也當然是願意說出口的。
這些事情雖然難以啟齒,可也並非是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纏綿細雨還沒有停下,原東園的也如細雨一樣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眼看原隨雲要和自己擦肩而過,原東園一隻手就拉住了原隨雲的肩膀,原隨雲隨即停下了腳步。
原隨雲往後退了三步,立在原東園的麵前,仍舊恭敬而生疏:“父親還有什麽吩咐或教誨?”
原東園盯著原隨雲,心中的怒火忽然一瞬間就起來了,可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就已經看見了原隨雲手中的那口劍。
原隨雲麵上那恭敬溫和的笑容也在這一瞬間消失了,這一刻白小樓、柳長街甚至感覺原隨雲好像就變了一個人。
或許根本不是變了一個人,而是撕下了麵上那張帶了許久的麵具。
原隨雲的麵上沒有一丁點笑容了,而是聲音也說不出的冷酷淡漠,淡淡道:“凡事都要適可而止,父親大人!如果父親還要胡攪蠻纏,可不要怪兒子做出不符合子嗣本分的事情,現在我很忙,
因此父親如果沒有什麽事就請讓開,倘若有什麽事,就可以立刻說了。”
他的聲音很冷靜,冷靜的如一口劍,一口狠狠刺進原東園胸口的劍。
這口劍也在一瞬間斬斷了原東園那無匹憤怒的情緒,澆滅了那可怕的怒焰。
原隨雲慢慢將劍收進了衣袖,筆直立在原東園麵前:“看來父親大人並沒有什麽指教的事情,那孩兒告退了。”
原隨雲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一步、兩步、三步。
“站住!”一聲沉冷的聲音響起,這當然是原東園的聲音,可原隨雲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並沒有停下腳步。
原東園的神情忽然說不出陰沉,他忽然伸出了手,朝著原隨雲的後背抓去。
這一刻無論是白小樓還是柳長街都已經有些呆滯住了。
他們是可以清楚瞧得出原東園這一手是明顯帶上了武功的,而且還是無爭山莊獨有的武功。
顯而易見原東園是已經發怒了,也已經是想鐵了心留下原隨雲。但這並非是他們驚訝的。
他們最驚訝的是原隨雲。
原隨雲一向是個溫文爾雅的人,不但很少動手,甚至連冷著臉的次數也沒有幾次,可這次原隨雲不但麵色已經沉了下來,而且也幾乎在原東園的手觸碰到他身上的時候,轉身後撤,隨即一道光
就已閃現。
原東園立刻感覺到了一種致命的威脅,瞬間一道劍鋒就已經直指他的脖頸。
原東園甚至已經感覺到了死亡。
這一招顯然是逼命殺人的招式。
這一招顯然也半點都不留情,這種招式原本是應當對付平生以來最可怕的仇人的,不應當對付自己的父親,可原隨雲偏偏施展這種武功對付自己的父親。
原東園沒有想到,無論任何人都沒有想到。
原東園腳步一點,人就已向後飄退,閃開了這致命的一劍。
劍光又閃,原隨雲也已收回了那口視若珍寶的短劍。
原隨雲冷冷立在原東園麵前,以一種極其冷冽的語調一字一句慢慢道:“父親應當知道凡事適可而止這句話,今天你已經太過分了,如今我已經不想和你玩這種遊戲了,如果你還想要玩,那我
們不介意分出個生死。”
他的聲音更冷了,語氣更是比劍還鋒利堅定。
這一句話,似乎已經斬斷了本就極其薄弱的父子情分,也似乎也斬斷了兩人那骨子中的血脈關係。
冷冷望著原隨雲的原東園,心中更憤怒了,可這時候白小樓已經站了出來。
白小樓筆直的立在原東園的麵前,以一種極其冷酷的語調道:“你既然已經明知道錯了,又何必再繼續錯下去?錯了就必須付出代價,你錯了,也必須要付出代價。”
原東園冷冷望著白小樓:“我哪裏錯了?”
白小樓道:“你知道她母親叫什麽嗎?”
原東園愣住了,他沒有想到白小樓問出這種話。
原東園回憶,可怎麽也想不起來。
白小樓繼續道:“你知道你的妻子喜歡什麽嗎?”
原東園還是回答不出,他的麵色更敗了。
白小樓又以一種極其譏諷的語調:“你知道你妻子的墳墓在哪裏嗎?”
原東園的麵色已經泛白了,現在他已經什麽都說不出了。
“你實在是個癡情人,也實在是個無情人!你既然對他母親無情,那他為什麽要對你有情?”白小樓一字一句如刀插進原東園的胸膛:“難道僅僅是憑借因為他的身體中有你的血液?”
原隨雲淡淡一笑,溫和一笑道:“倘若他僅僅是憑借這一點,我倒是有法子解決。”
白小樓皺眉望著原隨雲:“什麽法子?”
原隨雲道:“聽說世上有一名鬼穀神醫,精通一種還血的法子,我或許可以找到他,將他留在我身體中的血液抽幹,我換上另外一種鮮血。”
原東園麵色更白了。
“其實不管使用什麽法子我都是不太在意的。”原隨雲的聲音忽然說不出冷冽:“其實我也不介意再繼續瞧見他叫一聲父親,但我不希望這種時候他還和我胡攪蠻纏,我可不希望因為他這個無
關緊要人的事情,而丟掉我朋友的性命。”
原隨雲不說話了,他轉身就已經走了。
白小樓、柳長街也已經不說話了,他們也隻能走,朝著帝王穀而去。
其實白小樓是想開口的,他願意幫原東園,可他也想不出有什麽理由可以幫原東園。
原東園做出的事情實在太癡情,也太無情了。
——錯了事就必須付出代價,這句話事原東園曾對他說的,可原東園自己似乎已經忘記了。
原隨雲離開了無爭山莊,不帶任何留戀,腦海中也沒有想過那麽已經漸漸蒼老的麵孔,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陳風。
除開陳風以外,世上已經在沒有什麽人,可以值得他在意的,甚至他自己,原隨雲也不太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