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往事如煙雲不可追
過去了的，就已經過去了。
不用去想，想也沒有任何用處。
——卓東來沒有去想，他本就是一個知道什麽時候想什麽事情，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情的人。在走出包廂以後，輕柔的風如情人的手撫摸著麵頰，卓東來就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
他雖然還是當了一天的跛子，可走出小鎮的時候，他又成為了馳名長安的紫氣東來卓東來了。
紫衣、青衣這段記憶永遠塵封也永遠沉埋在過去，沉埋在了這個不知名的小鎮。
金背大砍刀。
這口金背大砍刀一直都是被蝶舞收藏起來的。
朱猛將這口殺了不知道多少人性命的刀交給蝶舞以後，就從未想過去尋找這口刀，也從未探尋過這口刀是不是還？這些他都是不太在意了，甚至應當說一丁點也不在意。
即便蝶舞真將這口寶刀丟了，他也不太在意。
酉時左右，朱猛回到寬敞的家中時候，就已經瞧見了這口金背大砍刀。
他已經有快三年沒有瞧見這口刀了，可他還是瞧見了這口金背大砍刀，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朱猛望著刀，也看著蝶舞。
也不知道這樣過去了多久，朱猛望著正在小心翼翼擦拭寶刀的蝶舞，也望著刀，重重歎了口氣：“我本以為今生今世再也用不上這口刀了。”
蝶舞溫婉一笑。
平常這個時候青衣都不會入睡的，可今天不同。
今天紫衣來了，因此蝶舞哄青衣睡得很早，她走到自己的丈夫朱猛身側坐了下來，屈指輕彈了刀身，刀身立刻發出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脆悅耳聲響。
蝶舞道：“我也本以為永遠都不會讓你瞧見這口刀了，可世上有些事本就是無可奈何的，甚至連想都想不到，它本就是在不經意間，一瞬間發生的，這次也一樣，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卓東來竟然會來到這平凡的小鎮。”
朱猛苦笑了起來，如今他忽然有些想喝酒了。
可桌上並沒有酒，自從青衣生下來以後，家中酒很少在桌上擺放美酒了，他在家裏喝酒的次數也比平日少了許多。
朱猛是沒有喝酒的，隻是拿起了一個茶杯。
茶杯中也沒有茶，他隻是在喜歡想問題的時候，手上拿東西，這個習慣以前是沒有的，隻是最近這兩年養成的。
朱猛道：“可不管如何我都要動用這口刀了，這是我們欠他的，因此不能不還。”
這句話他是不願意對蝶舞說出口的，也是第一次對蝶舞說錯了口，蝶舞已經知道了，他也就不介意說出口了。
他們如今有如今安定祥和的生活，不能不感謝卓東來。
——當日卓東來真有心要殺蝶舞，那當然就沒有如今的日子了。
蝶舞看得出丈夫眉宇間那種煩悶，伸手撫平朱猛那微皺的眉頭，淡淡道：“卓東來都已經知道過去了的事就已經過去了，根本不用去想，想也沒有用，可你似乎不知道！但幸好我知道過去了的事，就是過去了，我是蝶舞，隻可惜已經不再是任何人的蝶舞，隻是你的蝶舞！這也是我人生之中最大的幸運。”
朱猛望著蝶舞，眼中閃過了一抹歉意之色。
他是明白蝶舞對他的情感的，他實在不應當因為這件事而傷神，至少不應當給蝶舞的麵色看。
隻可惜他在蝶舞麵前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幸好朱猛知道蝶舞是不太在意的。
蝶舞正低頭看著那口金背大砍刀，麵上那溫婉的笑意漸漸消失了，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一種殺伐果斷的氣質。
她慢慢道：“我看得出卓東來是真心想要請你幫忙的，而且我也知道蕭王孫這個人，蕭王孫這個人比起謝王孫、王萬武這些人都要可怕得多，他在江湖上已經幾乎沒有任何對手了，也沒有任何人敢招惹他！大鏢局的當家司馬超群曾有幾次提起過這個人，但也諱莫如深。”
朱猛平時對於這種事情是不太感興趣的，可如今也不能不感興趣了。
“蕭王孫究竟是什麽人？”
“我曾有一次聽卓東來和司馬超群的對話，據說昔年神劍山莊莊主為自己的子嗣取名為謝王孫，而原因也正是因為仰慕蕭王孫的威風，而且此人昔年更曾和天下第一高手攖鋒，一較高下。”
朱猛的神情已經凝重起來。
古往今來，江湖英雄天驕如雲，被奉為天下第一高手的人，當然有過人之人，甚至可以說幾乎碾壓了當時的江湖豪傑，即便不過是幾年的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值得被人稱道的。
朱猛腦海浮現了一道身影：“那天下第一高手是不是藍天錘藍大先生？”
蝶舞點了點頭：“是的，因此這次帝王穀之行，非同小可！我希望你在幫助卓東來破除了天罡北鬥陣以外，不要逗留，立刻趕回來。”
“好。”朱猛道：“隻是難道除開天罡北鬥陣以外，還存在其他的機關陷阱？”
蝶舞淡淡道：“蕭王孫的本事豈是尋常人能想象得到的，即便他沒有驚天動地的武學造詣，他仍舊是江湖人懼怕尊敬的對象，這次卓東來所圖甚大，因此我實在不太願意答應卓東來。”
朱猛笑著站起身，伸手提起那口多年沒有施展的金背大砍刀，慢慢道：“可不管如何，欠人人情是需要還的，而且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安回來。”
蝶舞摟著朱猛，柔柔道：“我相信你。”
朱猛、蝶舞互相擁著，不說話，靜靜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朱猛忽然慢慢說了一句：“卓東來走了。”
蝶舞並沒有什麽表情波動，全身也沒有任何動作，淡淡道：“他本就應該走，過去、現在、未來，這裏都是不屬於他的。”
朱猛點了點頭：“是的，這裏不屬於他，隻屬於我們。”
卓東來是騎著馬走的。
他一向不喜歡騎馬，他喜歡坐馬車坐轎子，可今天他選擇了平日都不喜歡的騎馬。
他想吹一吹風，同時也吹走腦海中那道青衣、紫衣的記憶。
當年他很年少，當年那個小女孩還未絕代風華。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隻可惜世事無常，人生如夢。
卓東來沒有夢，他是一個沒有夢的人，也是不奢望擁有愛情的人。
他走了，帶走了青衣，也帶走了紫衣。
他是卓東來，永遠的卓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