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第三個人
陳風、陰嬪、公孫蘭來的時候走的很快,回的時候走得一點也不快,或許應當說他們根本沒有走。
陳風瞧見了一輛馬車就直直的走了上去,朱藻坐在馬車上瞧上去仍舊是一副土財主的模樣,可土財主的麵上已經帶著淡淡的苦笑了,剛才案幾上擺放的一些美食都已經被陳風吃了不少,特別是雞腿。
一隻雞隻有兩隻雞腿,陳風沒有吃到雞腿、朱藻也沒有來得及吃到,一根雞腿落在公孫蘭的腹中,還有一隻雞腿的骨頭在陳風的手中。
陰嬪嘴上的胭脂已經掉了一些,還帶著少許的油膩,不過很快就已經擦掉了。
陰嬪非常高興,她拉著陳風的手偏著頭:“你以前有沒有對梅吟雪、慕容秋荻、胡金袖、風四娘、唐婉、沈璧君、孔蘭君以及她做這種事情?”
陰嬪已經瞥了一側的公孫蘭一眼。
公孫蘭眼觀鼻,鼻觀心,輕笑不語。
陳風搖頭:“沒有,我這一生還是第一次喂人吃東西。”
陰嬪拉著陳風的手,等待那雙清澈而少了嬌媚,多了份純粹的眸子:“那你以後可不可以隻喂我吃東西?”
陳風點頭:“好。”
陰嬪笑了起來,忽然鬆開了陳風的手,隻是靠在陳風的肩膀:“我知道這種事情是沒有法子保證的,不過你願意欺騙我,那說明你還是在乎我的。”
朱藻深深瞧了陰嬪一眼,有些詫異與無奈。
——什麽時候一向視天下英雄如糞土的陰嬪竟然如此溫柔理解他人呢?也隻有陳風可以享受到這份溫柔吧。
他有些羨慕,可朱藻也明白自身是羨慕不來的——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沒有任何法子阻止,一個女人不愛那個男人也沒有任何法子改變,他的視線慢慢從陰嬪、陳風身上移開,落在公孫蘭的身上。
公孫蘭的視線還是停在陳風的身上,他盯著仿佛如同死人一般的陳風瞧了很久:“你得到的答案是什麽?”
陳風瞥了一眼朱藻:“在我瞧見朱藻的時候,我以外那第三個人是他,後來我明白那個人不是他,而是另外的人,這個人的武功比起柳不弱、燕南天甚至應當有過之而無不及。”
公孫蘭:“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陳風望著公孫蘭,眼中一閃而過的鋒芒:“你認為我在和柳不弱交鋒的時候,還有機會打量他?”
“其他人或許沒有機會,可你有。”公孫蘭:“你和柳不弱交手,雖然每一招每一式瞧上都是攻勢,可招招式式之間又不是攻勢,而是守勢,因此你當然是有機會打量那個人的。”
陰嬪已經好奇的望著陳風、公孫蘭。
這是她的疑惑。
迄今為止她還想不出為何陳風每一招是攻勢,但被認為是守勢,為什麽柳不弱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守勢,為何被瞧著攻勢。
可她很快就已經明白了。
公孫蘭望著陳風,眼中閃過了一抹極少流露出的佩服神色:“若論劍法江湖上下恐怕已經沒有人比得上葉孤城的天外飛仙了,即便是我的劍法造詣也比不上它,那本就是世上無雙的劍招,無雙的劍招再加上無雙的人,自然是天下無雙,舉世無敵。”
尋常人在讚許別人是極少提到自己的,但公孫蘭不一樣,他不但提到了自己,而且還非常平靜將葉孤城與自身相提並論,言語中雖然已經承認葉孤城的劍法了,可聲音中的那份冷靜驕傲仿佛認為是一點也不遜色於葉孤城。
陳風沒有任何奇怪。
江湖上其他人不知道公孫蘭的劍,可她是知道的。
公孫蘭極少用劍,迄今為止公孫蘭易容用的那些化身使用各種兵器的人都,可唯獨少了劍。
公孫蘭是不輕易出劍的。
公孫蘭或許算不上天下第一的劍法名劍,可絕對算得上天下第一的劍器名家,陳風非常相信這一點。
他甚至非常好奇公孫蘭若穿上那霓裳衣,舞劍器會有何種風采?
陳風眼中一閃而過的光影,腦海出現了葉孤城的身影,輕聲歎了口氣:“他本是風華絕代的天上人物,我比不上他。”
公孫蘭淡淡一笑:“你雖然比不上他,可你的劍法已經達到那種境界了。”
柳不弱已經坐下了。
燕南天又已經倒酒,這次倒了三杯酒。
一聲沙啞刺耳如同夜間蝙蝠嘶鳴聲已經響起。
“陳風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不但可料敵於先機,而且攻守於瞬息之間,雖然招式瞧上去帶著中咄咄逼人之氣,可神卻在於守,一旦你上當出劍贏擊,那他便可瞬間為守,如此你便已經敗了。”一道瘦小,駝背,雞胸的身影坐在石凳上,端起一杯酒飲下肚:“你也不差,你明白他的劍法,因此你雖然招招式式都在守,可其實也在積累攻守,你將攻而未共,他將守而未守,隻要你們中任何一人犯錯,生死都將於瞬間決定。”
柳不弱、燕南天沒有任何變化,對於眼前這神秘的黑袍人出現,他們是一點也不驚訝的。
柳不弱瞧上去身上已經沒有半點煙火氣,淡淡一笑:“隻可惜我還是輸了,我守得不過是神,而隻不過是徒有其行而已,否則陳風的柳枝是不會這段的,我自號平生不敗,可這兩年來我已經連續敗了三陣了。”
駝背刀客盯著柳不弱:“可你每次敗之後都比前麵強一些,這一次落敗你的武學心境比剛才強了不止一籌,因此你還是柳不弱,平生不弱於任何人的柳不弱。”
柳不弱不否認。
他雖然已經敗了,柳不弱雖然已經領悟了兩儀劍法輕、妙、淡的脫俗意境,他的人雖然已經脫俗無塵了,可那份傲氣還在。
倘若柳不弱沒有那份傲氣,那他就已經不是柳不弱了。
柳不弱望著駝背雞胸的刀客,他盯著刀客瞧了半晌:“你剛才一側觀戰自然是瞞不過陳風的,即便你可以瞞過陳風,也是應當瞞不過陳風身邊的那個人的。”
“哦?”刀客眼中閃過一道野獸般的光:“你知道那個人?”
柳不弱:“去年三月我曾望薛家莊一行,與薛衣人論劍,更是完敗在薛衣人的劍下,當年我曾問他當代的劍法名家。”
刀客眼中閃過一抹鄭重:“當年我縱橫天下,江湖上真正令我忌憚的人沒有幾位,在我瞧來當年有機會擊敗我的人不過寥寥幾人而已,倘若我不是敗在那人的手中,或許擊敗我的人就是薛衣人了。”
柳不弱並不詫異:“你的意思是當年不是敗在那人的手中,你也會去找薛衣人?”
刀客點頭:“當年薛衣人雖然已經收斂鋒芒了,可他畢竟還是昔年的天下第一劍客,這點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即便昔年驚才絕豔的木道人若論劍法也是比不上薛衣人的,因此我自然是不能不去找他的。”
——有些人存在得意義似乎就是為了挑戰世上一切最可怕的對手,眼前這位長相畸形卻給人一種說不出暴戾凶殘危險感覺的刀客就是這種人。
“薛衣人曾提起過那個人?”
那個人當然是指跟著陳風身邊出現的那個女人。
柳不弱點頭:“武林之中曾誕生不少女性高手,可真正的女劍客並不多,十多年前和不死神龍龍布詩並列為不老丹鳳的葉秋白算得上其中之一,除此之外在薛衣人眼中真正算得上可怕劍客的人隻有一人。”
“什麽人?”
“公孫大娘。”柳不弱輕歎道。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來,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刀客眯著眼睛,輕聲歎道:“昔年江湖上曾出現一名絕代的劍器名家,你說得是不是就是她?”
柳不弱:“是的,她就是公孫大娘,因此你的身份應當已經被知道了。”
刀客淡淡一笑:“或許吧,不過迄今為止江湖上又有幾個人還記得我呢?”
他的聲音中沒有半點遺憾,而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自嘲。
一個就已經不出現在江湖上的人,就如同過往的曆史一樣漸漸被人遺忘。
世上最可怕的事豈非就是遺忘……
隻不過公孫蘭沒有遺忘,陳風也是遺忘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