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從不殺人
公子羽不輕易出手,出手從不失手。
劍已出。
燕南飛是浪跡天涯的浪子,他平生以來最得意的不是已經被譽為江南第一的劍法造詣,而是麵皮。
他相信自己無論遇上什麽人,無論在哪裏都可以混到飯吃,燕南飛已經盯上了擲杯山莊的左輕侯,他發現已經要嚐一嚐左輕侯的鱸魚腮。
不過這次燕南飛是注定吃不了鱸魚腮。
左輕侯對朋友一向豪爽,擲杯山莊亦以仁義而聞名於鬆江府,不過有些事情是仁義道義金錢權力都做不到了。
如今還在冬季,即便左輕侯的鱸魚腮妙絕天下,可冰雪未融,天氣未複蘇,即便他想做鱸魚腮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無可奈何。
不過燕南飛還是被左輕侯好酒好菜的招待。
酒過三巡。
左輕侯就已忍不住開口了:“公子羽不是找陳風麻煩的?”
燕南飛淡淡一笑:“左二爺是不是想問公子羽是不是來殺陳風的?”
左輕侯點了點頭。
燕南飛搖頭,言辭肯定:“公子羽不會殺陳風,事實上迄今為止公子羽雖然已經名滿天下,江湖上下甚至朝堂上下都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他已經是當今天下最有名的名俠了,可有一件事左二爺是一定要相信的:公子羽從未親手殺國人。”
左輕侯瞪大眼睛望著燕南飛有些不可置信。
倘若這句話不是從燕南飛口中說出來的,他是一定不會相信的,可這句話從燕南飛口中說出來偏偏非常有分量,因為江湖上下和公子羽關係最密切的幾個人之中其中一位就有江南第一名劍客燕南飛。
燕南飛微微一笑,望著左輕侯:“左二爺不相信?”
左輕侯點頭,搖頭歎氣:“不是我不願意相信公子的話,隻是公子的這句話換做任何人聽見也都匪夷所思,迄今為止公子羽至少已經參與了十幾場轟動江湖的行動,也已經至少和七八位江湖上第一流的超級高手交手,可他偏偏沒有殺過人,這實在匪夷所思。”
燕南飛是明白了,他放下了酒杯,非常冷靜:“我明白左二爺的想法,事實上倘若這句話是左二爺對我說的,我也很難相信,一位名滿江湖的大俠客竟然從未殺過人,這的確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這就是事實,左二爺不妨仔細思忖一番,思忖一下迄今為止江湖上流傳死在公子羽手中的人又有幾人?”
左輕侯沉吟了一下,道:“至少有十幾人,可他們都有一個特點。”
“什麽特點?”燕南飛優哉遊哉喝酒。
“他們都沒有資格讓公子羽出手。”左輕侯沉聲道:“有資格讓公子羽出手的人即便公子羽出手了,那些人都已經敗了甚至死了,可都不是死在公子羽的手中。”
燕南飛眼中閃過了一種非常複雜得神色,他的靈魂中仿佛出現了一座山,一座令他的靈魂都幾乎要崩潰的山嶽。
他舉著酒杯沉默了半晌,起身推開窗戶,任由冷風拍打著麵龐,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燕南飛才慢慢開口:“我實在很佩服他,他這短短不過十五六載的江湖生涯已經令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也使得他成為了江湖上最有名的名俠,如今江湖上最傳奇的人,甚至可以說他幾乎領袖群倫了如今這個時代,可迄今為止他的雙手從未親自沾染了任何鮮血與血腥,迄今為止他從未親自殺過任何人。”
燕南飛望著左輕侯歎道:“他不是楚留香,可他和楚留香一樣沒有親手殺過任何人,也和楚留香一樣名滿天下。”
左輕侯沉默了。
以前他從未想過公子羽和楚留香有任何相似之處,兩人雖然同樣名動天下,可兩人名動天下的方式並不相同。
前者以天下人的屍骸而成就了至高無上的俠名,後者則是以盜術、品性、智慧、武功而名震當代,可如今聽見燕南飛的這一席話,他發現公子羽和楚留香這兩人的確存在些許相似之處。
冷風如刺骨的刀鋒割麵。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左輕侯忽然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個身在江湖但可以控製自己不殺人的人,這種人已經算得上極其了不起了,可我不太明白為什麽公子羽不親自動手殺人呢?難道因為公子羽討厭殺人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燕南飛眼中閃過了一道精芒,麵上也帶上了笑意:“左二爺果真是聰明人,一語就說中了問題的要害!公子羽從不親手殺人應當有許多中原因,但在我瞧來最可能的一種應當是因為一個女人。”
“女人?”
“是的,她叫明月心。”燕南飛歎了口氣:“明月本無心,何來明月心,天上隻有明月,沒有明月心。地上沒有明月,也沒有明月心,可公子羽的心中有明月心,眼中也有明月心,身邊也有明月心。”
左輕侯又不說話了。
他望著燕南飛,他發現燕南飛的麵上竟然流露出一種非常羨慕嫉妒又痛苦的神色。
明月心、燕南飛、公子羽,他們三人之間又存在種什麽關係呢?
公子羽沒有失手。
公子羽一旦出手,就從不失手。
這一次公子羽也沒有失手。
公子羽出劍不是要陳風的命,倘若公子羽出劍要陳風的命,陳風已經死了。
陳風的劍法足以和公子羽一較高下,可陳風沒有出劍,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動作,因此公子羽出手要殺陳風就如同捏死一根螞蚱。
劍如閃電飛虹戳至陳風咽喉前不過一寸才停下。
陳風可以感覺那幾乎已經刺進了咽喉的劍鋒,他甚至感覺一股劍意已經透過肌膚刺進了他的身軀。
可陳風居然一點也不反抗,而且他還能優哉遊哉的喝下一口公子羽從天下第一富人霍休哪裏弄過來的美酒。
門口俞琴、吳畫都已經快要留下冷汗了,可陳風、公子羽竟然非常冷靜,兩個人的麵上、眼神、心裏竟然沒有流露出一丁點的變化。
俞琴、吳畫都已經不能不開始佩服陳風、公子羽了。
他們已經對眼前兩人生出高山仰止之情。
一杯瀘州大曲已經下肚,陳風放下酒杯,伸手非常隨意而沉靜的將隨時都要戳進咽喉的劍自然而然的移開。
陳風望著公子羽,神情非常冷靜自信:“我知道你不會殺我。”
“你認為我不會殺你?”公子羽冷笑,他手腕一抖,手中的劍瞬間脫離陳風的手,以一種更快的速度朝著陳風的咽喉刺去。
這一次劍離陳風咽喉不過一寸,劍出如閃電,可忽然停下。
陳風麵上、眼中還是沒有任何變化,他還是非常冷靜的望著公子羽:“你不會殺我的,你曾對我說過即便你要殺人也不會親手殺人,因此你不會殺我,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是來殺我的。”
他再一次將公子羽的劍移開。
冷靜果斷。
他的手非常穩定平靜。
這一刻他瞧上去仿佛就如同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而不是將自身的性命、榮耀甚至一切都賭在了這一動作上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