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迷局
一壺濁酒難以澆滅心中的寒意。
當然也難以抹滅複雜萬千的思緒。
陳風望著丁寧,也瞧了一眼不遠處的楚留香,可視線沒有在兩人身上停頓,一雙眸子已經望向了唐婉。
唐婉已經站起身來了。
她早就已經站起身來了,在陳風還沒有瞧見她的時候她就已經站起身來了。
陳風瞧著唐婉的時候,唐婉已經向著陳風走了過來。
她走到陳風的麵前,望著陳風,以陳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溫純聲音說:“你在想什麽?”
陳風望著唐婉,淡淡一笑,他的笑容說不出的無奈苦澀譏諷:“你難道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唐婉已經死了。
無論什麽人的胸口被刺上一把刀,都會死。
唐婉的心口已經紮上了一把刀。
一把無影無形的刀。
可她的心的確已經流血了,此時此刻的唐婉已經死了。
但她也隻是心已經死了,唐婉的軀殼還是活著的,因此她還是可以開口說著一些無論任何人也都很難知曉的秘密的。
“我應當知道一些,可也不能全部知道。”唐婉說:“沒有人可以徹底看穿一個人隱藏在心底的秘密,你從來沒有看穿我,我當然也沒有看穿你,不是嗎?”
陳風點頭:“是的,我是從來沒有瞧穿你的,你在我眼中是紅顏知己,隻可惜我卻不知道你這位紅顏知己接近我似乎還有著其他的目的。”
“你錯了。”
唐婉以一種非常肯定非常堅決非常冷靜的神情望著陳風,她的語氣也非常肯定非常堅決。
“我加入這個計劃比你預料中還要晚得多,事實上我從來沒有懷疑你是青龍會中人。”唐婉說:“而且還有一點我可以保證。”
“哦?”
唐婉望著楚留香、丁寧:“不管你有著怎樣的身份,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你離開,無論什麽人要擋住你,都必須要問一問我手中的劍以及暗器答不答應。”
楚留香、丁寧的麵色已經有些變化了。
唐婉是蜀中唐門的二小姐,雖然從未展現過任何暗器手法,但唐門中人人人習武,一手暗器手法自然可以算得上精絕,而且唐婉成為唐門的嫡係子弟極有可能掌控一兩件非常可怕危險的保命暗器。
江湖上下的武林高手實在不少,可倒在比自己實力不如自己手中的人,也不再手中,其中憑借暗器殺人自然是一種非常有用有效的法子。
楚留香、丁寧也沒有十足把握可以擋下唐婉的暗器。
因為他們是根本瞧不出柔柔弱弱的唐婉的武功如何。
一口鋒利的短劍已經被一隻手握住了。
纖細、修長,白如雪,溫潤如玉的手。
這自然是女人的手,自然也是唐婉的手。
此時此刻的唐婉還是那位知書達理優雅淑女的唐門二小姐,可身上已經帶著一種令人迷醉的英氣與果決。
陳風不但不是瞎子,而且眼睛比世上大部分人都好,他自然是瞧見了的。
他自然也是應當看得出唐婉對他並沒有惡意的,可他的麵上居然沒有半點變化,一雙眼眸竟然仍舊沒有半點情感盯著冷靜堅定的唐婉:“你的保證我很滿意,我也很相信你,可還不夠。”
“不夠?”唐婉望著陳風:“你說。”
她平時優雅睿智,非常淑女,可關鍵的時候有著許多大部分男兒都沒有的果斷冷靜。
陳風:“我要你為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
“我這個人對於琴棋書畫這些東西幾乎一竅不通,可我偏偏有一個朋友,他平生以來最喜歡對著我彈琴。”陳風說:“我知道你的琴藝非常不錯,他能彈來的琴音絕對攔不到倒你,這件事結束以後,你要為我彈琴。”
這不是懇求也不是命令,而是一種非常隨意而自然的提議,無論任何人聽上去也都不會感覺唐突。
似乎唐婉為陳風彈琴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也似乎陳風聽唐婉彈琴本就是尋常不過的事情。
楚留香、丁寧都愣住了。
剛才還幾乎刀劍相向,一片肅殺。但此刻已是一片說不出的清雅愉悅的氣氛。
楚留香、丁寧是瞧見過陳風在這方麵的本事的,可仍舊被陳風變臉的速度與本事驚訝住了。
他們原本隨時都準備動手,防止意外的事情發生,可現在楚留香、丁寧發現他們隻有向後撤退到一側當大樹磐石。
唐婉也呆了一下,可她畢竟還是了解陳風的。
無論陳風說出什麽話做出什麽事情,她都是不太驚訝的,因為在他瞧來陳風本就是隨時都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人。
唐婉望著陳風:“彈琴,彈什麽琴?”
陳風淡淡一笑:“鳳求凰,你會不會?”
唐婉望著陳風,沉默半晌,點頭:“我會,而且我一定會彈給你聽。”
陳風點頭,很好,望著神色已經呆滯住的楚留香、丁寧。
“兩位應當聽見了我和唐婉姑娘說得話了?”
楚留香、丁寧不是聾子,他們自然是聽見了。
他們點頭。
陳風淡淡道:“無論什麽人想要得到什麽事情都必須付出代價,你們既然想要從我的身上知道青龍會的事情,也自然是要付出一些東西的,這才是非常公平的交易。”
丁寧笑了起來。
他望著陳風:“你要什麽?”
陳風冷冷道:“你不應當問我要什麽,而應當想一想自己有什麽,想一想有什麽可以打動我,倘若我要你的命,你能夠將自己的命交給我嗎?”
“自然不能。”丁寧:“可我知道你是不會要我的命的,因為倘若你要我的命,即便我不想給你也隻能給你。”
他瞧著陳風腰間的那口八麵漢劍,輕歎道:“你的劍實在太可怕了,何況你的人比起你的劍還要可怕得多,你若要殺我,我恐怕很難活下來。”
“我相信。”陳風說:“但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對我沒有任何用處,但我要得東西你給得起?”
“我不知道。”丁寧說,“可我若能付得起就一定會給你。”
他一向不說假話,陳風自然也知道丁寧這種人是不會說假話的,因此他也沒有問其他,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我要一壺酒,一壺天底下最好的酒。”
丁寧愣住了:“什麽酒才是天下最好的酒?”
陳風沒有回答,有人已經為陳風回答了。
楚留香是一個喜歡喝酒的人,他對酒的研究已經非常深了,他甚至幾乎都可以算得上一個酒鬼了,他和其他酒鬼唯一不同的地方或許也就隻是因為他很少喝醉而已。
楚留香拍了拍丁寧的肩膀:“據我所知天下第一富人手上有一壇窖藏有近百年的瀘州大曲,這壇酒應當是天下最好的美酒,隻不過據我所知霍休這個人不但對金銀財寶很小氣,對於美酒更是小氣得不能再小氣了,無論什麽人想要從他哪裏弄來美酒都是一件幾乎難於登天的事情。”
丁寧自然是知道霍休的,他聽見霍休的時候就知道陳風要求的事情實在已經非常難辦了,可他還是沒有絕望,他望著楚留香:“有沒有人做到這件事?”
“當然有,身輕如燕胡金袖就曾做到這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楚留香望著陳風玩味一笑:“隻不過哪壺美酒胡金袖隻喝了一半就被陳風贏走了。”
這件事原本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的,可隨著磐石鎮一役,再加上陳風這兩年的名氣,不知道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
丁寧也是知道的,而且他還知道陳風要這壺酒應當是因為陳風要去峨眉山見獨孤一鶴。
這壇酒昔日本就是霍休為獨孤一鶴準備的。
丁寧歎了口氣,這件事他真沒有法子做到。
且不說霍休的武學造詣已經登峰造極,世上也沒有幾個人可以知曉霍休的行蹤,因此這件事他又如何可以辦到呢?
丁寧隻能往後走。
陳風望著楚留香。
他沒有說話,他已不用說話。
楚留香也沒有說話,他隻是伸出了手指。
他指得不是陳風,也不是唐婉、尚秀芳中的任何一人,他指得是一側敞口廚房中已經全神貫注切菜的宋甜兒。
陳風不用說話,楚留香也不用說話了。
他們已經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陳風望著楚留香:“你可以問了,無論你想問什麽隻要我知道我都會告訴你的。”
楚留香相信。
他也並不客氣,他這次來洛陽其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弄清楚這件事:“你是不是青龍會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