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冷香園
長安第一樓的後院是冷香園。
已是寒冬,可不過初冬,梅花還未全部盛開,已經有不少花骨朵了,梅花散發著香氣,香氣在刺骨刺心的冷風中吹拂,這也正是冷香園的來源。
冷香園中沒有燒火,燒火就俗了。
前些日子這裏還有一些文人才子,遷客騷人經常來此聚會,他們當然都是一些不知饑餓冰寒為何物的人,因此才會有如此大的雅興。
卓東來、朱猛都不是他們那種人。
他們都是從微末之中崛起的人,他們吃得苦比世上大部分的苦要多,或許也正是因為他們吃了足夠的苦,因此才能有如今江湖上的地位。
無論是大鏢局也好亦或者雄獅堂也罷,都是江湖上下任何人都不敢忽略的阻止,甚至於四大門閥這些為了爭奪天下的組織勢力也開始注意到了大鏢局、雄獅堂了。
作為大鏢局的二當家雄獅堂的堂主自然都是有些名氣的人,他們本是死對頭,今天聚集在這裏自然也不是為了喝酒談心。
他們早已經沒有心可以談了,如今可以剩下得不過是仇恨而已。
朱猛是恨卓東來的,可他為什麽恨卓東來呢?
或許朱猛恨得是蝶舞的第一個男人是卓東來,或許也很迄今為止蝶舞的心中都還有卓東來,當然朱猛也恨卓東來是大鏢局的人,恨卓東來策劃了一係列使得雄獅堂丟去顏麵甚至於生死的事情。
因此朱猛完全是有理由殺卓東來的。
因此朱猛請蕭淚血殺卓東來,可卓東來還沒有死,如今他要親自麵對卓東來,他要親手殺掉卓東來。
卓東來也恨朱猛。
他恨世上為什麽存在朱猛這樣一個人,他恨世上為何存在雄獅堂這個麻煩得阻止。
也正是因為世上存在了朱猛這樣一個人,存在了雄獅堂這樣的組織,因此蝶舞已經不能為他而舞了,因此河朔中原到關東這條線路上的商道依舊沒有真正打開。
隻要雄獅堂覆滅,朱猛死亡,那河朔中原到關東這條線路上的商道才能真正打開,暢通無阻。
因此卓東來要殺朱猛,似乎也隻能殺朱猛了。
今日他們已經見麵了。
——有一件事是許多人感覺非常奇怪的,卓東來很少和人親自動手,卓東來一向不喜歡和人親自動手,如今卓東來完全不需要和人親自動手,可卓東來為什麽要和人動手呢?
這一點隻有司馬超群明白。
已經是決戰之時。
司馬超群騰空而起,淩空下擊,使用出了霹靂九式之中最剛烈霸道的大霹靂,這一擊不但力道無與倫比,而且速度更是快到極致。
高漸飛也隻是瞧見了一片刺眼的劍光眼前閃過,那一劍就已經劈砍而下。
高漸飛隻有用淚痕劍去格擋。
一直以來高漸飛都處在於攻勢,可如今麵對這一劍不能不守。
一聲清脆的劃破長空的碰撞聲響起。
這一次交鋒的結果卻已並非是兩人退開,這一劍的力量不但已經震得高漸飛手臂發顫,而且雙膝感覺到一種宛如泰山降臨的恐怖壓力。
砰的一聲,他的雙腿就已經跪倒在地上了。
淚痕劍還在手中,但他的雙手已經跪下了。
砰的一聲,大地上那華美如白玉的大理寺立刻四分五裂。
這一劍的力道實在太恐怖了,高漸飛已經難以承受了,高漸飛已經知道這一戰他已經敗了。
司馬超群反手一挑,那柄舉世無雙的淚痕劍就飛起,最終刺在高漸飛的身側。
司馬超群並未瞧高漸飛一眼,他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對於已經挑戰而且敗在自己手中的凡人根本就是不屑一顧。
司馬超群不想去瞧高漸飛,可不是不屑一顧,他要去見卓東來。
他是唯一知道卓東來想法與計劃的人,他絕對不希望卓東來出事,倘若卓東來出事了,那他不介意令所有人為卓東來陪葬。
高漸飛已經來不及哀傷了,他已經感覺司馬超群麵上那無匹沉重無匹陰沉的神色,而且司馬超群轉身那一瞬間身上更是流露出比日中烈陽還要刺眼的光,極其可怕得光。
這種殺伐之氣是高漸飛從沒有在司馬超群瞧見的。
這種殺氣殺意自然不是對他,而是對一個人。
此時此刻的司馬超群對什麽人還懷揣著殺機呢?自然隻有一個人——朱猛。
他是絕對不能讓朱猛去死的。
因此高漸飛也隻能立刻收拾起哀傷的情緒向著長安第一樓冷香園而去。
朱猛、卓東來交手的地方就在哪裏。
卓東來閉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他不是一個英俊的男人,也不是個瞧上去很有魅力的男人,他看上去甚至還有醜陋,可任何人也不能不承認卓東來是個非常有品味的人,能夠和世襲一等候狄青麟這樣的人成為朋友的人,自然是個非常有品味的人。
事實上偌大個江湖能夠被狄青麟狄小侯爺瞧在眼中的人,卓東來是少數幾位。
朱猛也是不能不承認卓東來是個非常優雅的人,卓東來雖然一點也不英俊,可身上那種優雅、博學、冷靜卻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的。
這一點上麵朱猛不能不佩服卓東來。
卓東來的一切他基本上都是知道的,卓東來和他都是微末中崛起的人,一個在微末中崛起的人可以能蛻變成卓東來這種模樣,實在是一件不能不讓人敬佩的事情。
盡管朱猛並不喜歡優雅高貴的人。
朱猛已經想要動手了,不過他還並不著急,他的耐心一向很不錯,他的人瞧上去也很冷靜。
此時此刻的朱猛仿佛已經是個死人了。
——一個人倘若要將人殺死,那隻有先將自己當作死人。
朱猛要殺卓東來,因此朱猛豈非也還有當一個死人了?
是的,現在朱猛隻有將自己當作死人,他的眼睛都已經不動了。
卓東來終於睜開了雙眼,他似乎已經從著清冷的梅香中回過神來,他望著如同死人一樣的朱猛,微笑說道:“朱堂主,你可以動手了,我們之間本就沒有什麽話可以說,你可以動手了,你隨時可以動手。”
他說:“畢竟你想要我的命,我也想要你的命,我們今天隻能活著走出一個人。”
每當卓東來用這種言語說話的時候,那就意味著一種極其殘酷的事實要出現了。
蝶舞是可以聽見卓東來、朱猛的話的,此時她的心都已經快碎了,她的人也都快死了。
她那雙非常優雅非常纖細的手已經開始顫抖。
她已經瞧見朱猛拔刀。
這一瞬間她的人都幾乎癱軟在地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