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搏命
殺人是種手段,擊敗對手或達成自身利益的手段。
有些人殺人是為了金錢,譬如殺手。
有些人殺人是為了名望,譬如初出茅廬想要成名的人。
有些人殺人是為了權力,譬如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的金錢幫霸業本就是以萬千屍骸堆積而起的。
還有些人殺人是為了所有正義公理,當然更多人殺人是為了仇恨,因為在他們眼中看來已經沒有其他法子或者並不想用其他的法子解決仇恨,因此他們隻有殺人。
殺人殺得越多,他們就越愉快。
殺人本不是件愉快的事,可有時候人偏偏不能不殺人。
朱猛一點也不愉快,他要麵對一個即有可能瞬間斬殺他的對手,可這並非是他不愉快最重要的原因,他不愉快得是在於自己。
倘若他不一時衝動,那他和陳風是否就不會攖鋒?倘若他不和陳風交手,那釘鞋是不是不會為了他的命,而以命換命呢?是的,朱猛認為是的,因此他的心一點也不愉快。
他的心中充斥著悔恨與愧疚,他想要殺人。
他想要殺死陳風。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似乎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要殺了陳風,他絕對不能讓釘鞋的鞋白流。
朱猛錯了,至少陳風認為朱猛錯了。
朱猛應該愧疚,可並不應該挑釁他,因此朱猛錯了,大錯特錯了。
有些錯誤可以彌補,有些錯誤是彌補不了的,死人又如何能彌補錯誤呢?
高漸飛有劍,手已握住了劍,劍也隨時出鞘,隻可惜他不敢。
他想衝上去站到朱猛的身邊,他是朱猛的兄弟,也願意為了朱猛去拚命甚至去死的兄弟,可此刻他不敢。
一雙比太陽驕陽還璀璨奪目的眼神如同一把短刀狠狠刺在他的身上,他全身上下半點都不敢動彈。
胡金袖是絕對不會讓高漸飛動彈一步,隻要高漸飛敢有任何動作,她都會瞬間出手取下高漸飛的性命。
生死、勝負,都係在一瞬間。
胡金袖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奪命沒有為人拚命了,而且還是一個男人,一個非常霸道優雅冷酷卑鄙等各種性情於一體的男人。她怎麽可能為這樣一個男人拚命呢?她不知道。
房子中不適合動武的。
四尺九寸長、三十九斤九兩九錢重的金背大砍刀威力巨大,一旦出手那自然就是橫掃,而且如此巨大的刀在這充滿了著桌椅的旅店中一定很難發揮。
幸好每個客棧都有後院。
大風旅店比較偏僻,客人雖然不多,占地麵積不不小,後院也不小。
已入冬,鮮花都已經枯死,草地都流露出一種死亡的顏色,兩株早已經沒有落葉的鬆柏輕輕搖晃,似乎在為亡者哀歎。
此刻還沒有望著,但死氣已經彌漫密集了。
胡金袖、高漸飛盯著立在院子中心的朱猛、陳風。
高漸飛眼中充斥著擔憂。
陳風的劍法如何,他是沒有瞧過的,可陳風這個人無疑是非常可怕得,一個無匹冷靜的人本就已經極其可怕了,何況這個人根本不在乎生死,世上又有什麽人可以做到這兩點呢?
朱猛的武功很高,高漸飛曾親眼見過朱猛殺人,他曾見過一名武林之中的一流高手麵對那金背大砍刀隻有一次拔劍的機會,拔劍就意味著死,那人拔劍便已經死了。
金背大砍刀雖然極其沉重,可朱猛天生力大無窮,刀揮出的速度甚至比不少人揮劍的速度還要快得多。
他甚至一點也不懷疑朱猛的武功比他還要高明,可他並不認為朱猛會勝——他的對手實在太冷靜但淡漠了,可他不是,他雖然已經冷靜下來了,可他那顆心中已經蘊含了太多的東西。
仇恨,釘鞋的仇恨。
愛情,對蝶舞的愛情。
責任,雄獅堂的責任。
這一顆心又如何能徹底冷靜下來,又如何能徹底一心一意呢?高漸飛的心也開始有些不冷靜了,他是絕對不能親眼瞧著朱猛死在陳風的劍下的。
“你可以為朱猛報仇,但絕對不能插手這場決鬥,否則我就要你的小命。”
清脆、悅耳、靈動甚至帶著一絲嬌美。
聲音已經在高漸飛的耳畔響起,一道同樣冷靜的聲音。
胡金袖的聲音。
胡金袖的人非常冷靜,她認為陳風一定會勝,她也不能不冷靜,她並不希望陳風因為她的存在而影響出手,不管如何她和陳風之間有著一種她自己難以言喻的奇妙關係。
因此她是不能緊張,倘若她緊張了,那陳風或許也會緊張,而此時此刻緊張豈非隻有一死。
隻不過她多慮。
陳風沒有緊張,一絲一毫的緊張也沒有。
刀已經在手,朱猛的手中,刀在已經離開了刀匣,隨時揮出。
陳風盯著那把刀,那把飲血無數的刀,他隻是瞧了一眼,望著朱猛,說:“來吧。”
他和朱猛已經沒有什麽言語了,朱猛也已經和陳風沒有什麽言語了,他們之間或許已經隻剩下仇恨了。
朱猛仇恨陳風,也仇恨自己。
因此他要揮刀,要殺了陳風,甚至也要殺了自己。
陳風沒有仇恨,他也隻有出劍。
一個人出劍殺他,那他也就隻有出劍殺掉對手。
一聲大吼,大地震動。
朱猛如猛虎衝至陳風麵前,揮刀。
一刀揮出,猶如山嶽壓下,又如一刀金色閃電,不但極其沉重霸道,而且極其快速。
這一刀出手的力道、速度都算得上無懈可擊,世上擁有這本水平的刀客並不多,任何人都也不能不承認,這不但是極其危險具有威脅力的刀法,而且還是無論任何人都不能小瞧的刀法。
不過這並非是最可怕得地方,最可怕的在意出手的時機。
這一刀非常快,非常霸道,可速度時快時慢。
這一刀仿佛如一頭猛虎,在尋找一個狩獵的時機。
知道最後一顆,這一刀才極其果斷確定時機,一個朱猛瞧來最佳的時機。
最佳殺人的時機。
冷靜的揮刀,冷靜的出刀,可這一刀之中卻已經帶上了仇恨,帶上了一種朱猛都沒有察覺的仇恨,帶上了一種怨毒,一種對天地對命運的不屑。
朱猛沒有覺察到,可陳風覺察到了。
他也隻能揮劍,現在也已經是到了不能不出劍的時候。
一劍刺出。
陳風的拔劍總帶著種說不出優雅的味道,他的拔劍仿佛如同絕代琴姬彈琴、又如曠世舞者在演奏顛倒眾生的舞蹈一樣。
這是一種無論任何人都難以形容的美感。
一種即便是胡金袖也都忍不住歎服的神秘美,劍刺出一瞬間,仿佛如一道月華自九天之上射下,落在朱猛的眼中。
劍,輕快,靈動,詭詐,變幻無方,以速度與變幻而製人。
劍,亦可以沉重、霸道、以氣勢力壓人。
陳風這一劍沒有力量也沒有速度。
這一劍不但瞧上去輕飄飄的,而且一點也不快。
朱猛瞧見了那一劍,他明白自己錯了。
他低估了陳風,他錯了。
錯了就要死。
因此朱猛似乎也隻能死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