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機會
夜涼如水、冷風如刀。
朱猛的心涼了,也冷了,他發現自己錯了。
他發現自己已經做錯了一件無可挽回的事,這件事已經將他和雄獅堂推入了深淵,死亡的深淵。
也推入了絕境,死亡的絕境。
他本不應當來,本不應當如此早來大鏢局。
他本不應當在不了解吳婉,僅僅憑借手中那客觀不能再客觀的資料再加上自身的臆斷而來見吳婉。
他錯了,因此朱猛就必須付出代價,付出無匹慘重的代價,這代價究竟是什麽代價呢?
朱猛的心已經涼了,已經冷了。
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每一處毛孔都充斥了冷意寒意,這一刻他仿佛已經被冰雪覆蓋了,甚至比冰雪覆蓋還要令他感覺森寒。
有些事錯了還有機會更改,可有些事錯了就沒有任何可以挽回的餘地了,這件事正是如此。
朱猛望著司馬超群,他已經感覺到了仇恨憤怒與殺機。
他是明白司馬超群的這種情感的,無論任何人發現對手竟然以自身的妻子的私事來威脅自己,無論什麽人都會如此。
他的心已經在滴血。
他滴血的原因並非是因為已經身陷重圍了。
朱猛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即便是死,也不畏懼。
他滴血的原因是在於司馬超群已經不將他看著一個對手了,而是以一種無匹鄙夷與蔑視的眼神望著他,仿佛如同一個高貴的靈魂在瞧著一個卑賤低微到泥土中的生命。
這種眼神不但令他憤怒,也令他滴血。
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無論是武力上還是言語上甚至靈魂上,都沒有餘地。
此時,陳風正和蕭淚血喝酒。
蕭淚血喝酒,可一向不和陌生人喝酒。
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一個人,形單影隻的一個人。
他一個人行走江湖,一個人一口箱子,江湖上下似乎都因為他這一個人,一口箱子而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沒有人了解他,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讓人去了解,因為作為一名殺手蕭淚血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旦自身已經被人了解通透了,那結果就隻有死。
他孤零零活在這個世界上,可他還不想去死。
蕭淚血隻喝了一杯酒。
他不想喝太多的酒,因為酒一旦喝多了就容易出錯,人一旦出錯了,那就可能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其他人可以出錯,但他不能出錯。
他是殺手,殺手是絕對不能出錯的。
蕭淚血望著陳風。
陳風實在是個奇特的人,他見過許多種人,他也殺過許多人,無論是名人、巨富、貪官汙吏、才子、學士,這些人他基本上都殺過,他這一生雖然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可不停和世上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他已經見過各種各樣不同的人。
可和陳風性情脾氣秉性相同的人,他還沒有見過,他從未有見過。
蕭淚血仍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的聲音也帶著中說不出的死氣,這種死氣並非刻意營造的,世上也沒有任何人可以營造出這種死氣。
這種所謂的死氣隻不過是因為殺人殺得太多了,殺氣已經融入了全身上下五髒六腑的各個器官,最終而形成的,或許這種死氣已經融入了靈魂,否則蕭淚血的臉就如何如死人的臉一樣慘白呢?
“殺人不是件容易的事,無論是殺你或者對付卓東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蕭淚血說,“你們太冷靜了,我從未見過比你們還冷靜的人,殺手最害怕得就是冷靜的人。”
陳風淡淡一笑:“不想死的人才必須冷靜,一個人倘若想死了,才會失去冷靜!我不想死、卓東來也不想死,何況我們遇上的對手是蕭先生,因此我們不能不冷靜小心一些。”
冷靜這個是個簡單不能再簡單的詞匯。
可古往今來又有幾個人曾真正做到這個詞匯呢?
許多老生常談的事本就是極其難以做到的,可一旦做到了,那絕對是了不起甚至可以堪稱奇跡的事。
陳風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蕭淚血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無論時陳風還是蕭淚血都很冷靜。
他們本就是冷靜的人。
此時此刻即便有一柄刀砍向他們的腦袋,他們也會思忖這柄刀會不會砍在他們的腦袋上,這柄刀的材質以及刀揮動的方位,後退閃避的方位。
這就是陳風也是蕭淚血能夠做到的。
一個人倘若在這種時候還能如此冷靜,那他們才真正做到了冷靜,而蕭淚血、陳風、卓東來這三個人都可以做到。
陳風又倒了一杯酒,他並沒有幫蕭淚血倒酒,因為他知道蕭淚血已經不準備和他喝酒了。
他沒有喝酒,隻是望著蕭淚血,一字一句說:“我不願意和蕭先生為敵,也不願意瞧一瞧那口箱子,隻不過這件事已經不是你或者我可以做得了主的了,雄獅堂和大鏢局的恩怨如今已是誰也分不清楚了,他們之間必有一戰,隻要他們一戰,我們就不能不交手,交手似乎就有勝負以及生死。”
蕭淚血道:“勝負則有勝負生死,因此你、我、卓東來三個人中隻有活下一個或者兩個。”
陳風道:“是的,本來就是這樣,一年前的時候我們就隻有這種結局了,如今依舊是這種解決。”
他的聲音說不出的平靜,說不出的優雅,如同情人的蜜語,又如同君子的訓戒。
當然這聲音不是情人的蜜語,也不是君子的訓戒,而是一種宣戰,一種對對手以及死亡的宣戰。
陳風望著蕭淚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蕭淚血一遍,而後盯著那口箱子瞧了幾眼。
一口看上去平凡醜陋的箱子,可這是天下最可怕的武器,世上似乎根本沒有什麽武器比得上這口箱子了。
陳風忽然開始有些興奮起來了,他的眼中已經流露出了光,無匹絢爛刺眼的光,他的雙眼簡直如太陽,蕭淚血可以感覺陳風身上的戰意與殺機,無論任何人都應當瞧得出這一點。
陳風已經準備好出手了。
他的身上有劍,可手中還是握著酒杯。
他握著酒杯望著蕭淚血道:“我長途奔波數日,如今已經算得上是我最疲憊的時候,何況我剛才才享用過美食美酒,此時此刻你若動手無疑是最好的機會,也是最有勝算的機會,因此你現在可以動手了,我也想瞧一瞧你那口箱子。”
箱子。
蕭淚血也已經瞧見了那口箱子。
這是一口不應當被世人瞧見得箱子,箱子中仿佛裝載著地獄的厲鬼,隻要箱子一打開,這厲鬼就會衝出,吞噬周圍一切人的生命。
這是一口可怕得箱子,一口可怕的武器。
以蕭淚血多年的殺手經驗可以輕易的得出結論此時此刻倘若要殺陳風那絕對是最好的機會,錯過了這個機會,想要再尋找就更加困難了。
這甚至應當說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的手已經握住了箱子,人也已經站起身。
他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一雙厲鬼惡魔一般冷森的眼神。
那眼神中彌漫著死亡,充斥著一種令神魔都為之顫抖的鋒銳。
陳風也已經站起身來。
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中升起,他望著蕭淚血,眼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興奮與忌憚。
一口天下最可怕得箱子,這口箱子為什麽是天下最可怕得箱子呢?他想瞧一瞧,好好瞧一瞧。
同時,朱猛、司馬超群已經對峙。
冷風斜雨,可人的心比風雨更冷更寒。
可最冷的不是人的心,而是四周的殺機,一種比天上地下一切都更冷更寒的殺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