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一口箱子
酒已盡,菜肴也已畢。
高漸飛也已經走了,高漸飛離開的時候全身上下都被自己的汗水弄得濕透了。
陳風有劍,可至始至終都沒有拔劍握劍的動作,甚至連碰也沒有碰那樸實無華的八方漢劍一下,可高漸飛的後背已經留下了冷汗,衣裳上的汗水倘若擰下來,或許有一兩斤汗水。
至始至終他發現四麵八方都有無形的劍,無形的劍陣在威脅著他的生命,壓迫著他的氣勢,陳風的身上極少流露出武者的氣勢氣焰,那是一種感覺,一種冥冥之中存在的感覺。
在這種感覺之下,他在和陳風交談的時候,高漸飛感覺自己無論言談話語還是動作表情甚至於靈魂都被陳風徹底壓製。
這是一種沒有任何反抗餘地的壓製。
高漸飛走出大風旅店大門的時候還問自己:倘若此時此刻對陳風出劍,他是不是還敢拔劍?
他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還敢不敢拔劍。
現在他已經必須離開大風旅店,至少要在漆黑的街道上,細雨冷風之中好好冷靜一下,而且他還要去找人,現在他總算明白這次要應付怎麽樣可怕得對手。
高漸飛可以保證,這次他應付的對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這次朱猛要攖鋒的對象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
因為無論他還是朱猛都不能不麵對一個人——陳風。
多麽平凡的名字,多麽可怕的人物。
一個人,一口箱子。
一個平凡的人,一口平凡的箱子,在暗夜冷風之中,默默地出現在了大風旅店門口。
陳風已經準備睡了。
陳風不是鐵人,他已經有些疲憊了,對於高漸飛來說和他談話甚至比出劍交手還累,可對於他來說和高漸飛交談隻不過是享受而已。
可最舒服的享受方式是躺在床上,而且這時候並不需要女人躺在身邊,因為此時此刻倘若有女人躺在身邊,那絕對是件浪費體力與精神的事情。
陳風明白這個道理,他也已經起身,也已經準備回到那破舊平凡的廂房,躺下,睡覺。
可他才站起身就隻能坐下來了。
陳風瞧見了一個人,一口箱子。
他瞧見了一個平凡的人,一口平凡的箱子,在暗夜冷風細雨之中,默默地出現在了大風旅店門口,默默立在陳風的視線中。
陳風隻有坐下,伸手,臉上帶著笑意,輕聲歎道:“蕭先生啊蕭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世上最可怕得武器是什麽?
一口箱子,一口平凡的箱子。
——這口箱子的主人是誰?
蕭淚血,自然是蕭淚血。
現在這口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已經出現了,這口武器的主人也出現了,蕭淚血出現了。
無論何時何地,這口箱子,這個人出現,那就會如同神祇一般在審判世人的生命,迄今為止都是這個樣子的,迄今為止蕭淚血還沒有失敗過一次,一次也沒有。
許多極厲害極可怕的人都已經被蕭淚血審判了。
這次蕭淚血是不是來審判陳風的呢?
陳風笑了起來。
他愉快的笑了起來,特別是盯著那口箱子的時候,笑得更燦爛更愉快了。
蕭淚血也已經望著陳風,走進了這間破舊的客棧。
他仍帶著和陳風第一次見麵時候的那頂鬥笠,他的臉依舊比死人還蒼白,他的身上還有著貴族的驕縱傲氣,他的眼神還是犀利冷酷。
蕭淚血望著陳風,陰沉沉說:“陳先生,我們還是見麵了。”
“一年過去了,我們還是見麵了。”陳風點頭,“我們這次見麵似乎還是對手?”
蕭淚血道:“是的,似乎是的,我們似乎天生就隻能成為對手。”
“或許是的。”陳風道:“可不管如何能夠兩次見到蕭先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要請蕭先生喝酒,即便今天蕭先生用你的那口箱子摘掉我的腦袋我都要請你喝酒。”
陳風望著已經坐在他對麵剛才小高高漸飛坐下的位子,聲音無匹愉快回應道,他似乎根本沒有感受道蕭淚血身上那種死氣,那種無論那個活人沾染了都會去死的死氣。
他正是在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為蕭淚血倒酒了。
這是個好機會。
自然是殺人的好機會。
或許這一輩子都隻可能有這樣一個好機會了。
殺掉陳風絕對不是件容易的,如今則是最好殺掉陳風的機會。
可蕭淚血筆直坐在陳風對麵。
他的麵色依舊如同死人一般蒼白,他的眼睛仍舊沒有任何情緒情感,冷酷無情,他的雙手修長而有力放在陳風可以瞧得見的地麵上。
至於那口世上最可怕得武器——箱子。
已經被他放在了地麵上了。
他身上有一種氣質,除開死亡的氣息外,還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高貴氣質,貴族一般的驕縱高傲的氣質。
他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將這個絕世良機錯過了,他錯過了殺掉陳風的最好機會。
酒已斟滿,送到了蕭淚血的麵上。
陳風握著斟滿酒的酒杯,望著蕭淚血道:“我們應當喝下這杯酒。”
蕭淚血盯著陳風,他筆直如雕塑,過了半晌才冷冷道:“我們為何要喝下這杯酒?”
陳風道:“因為我還活著,蕭先生還活著,長安如此大,大風客棧如此小,這張桌子更小,我們聚集在一起實在是緣分,因此我們是不是要喝一杯酒慶祝一下這份緣分呢?”
他說得非常鄭重,甚至將這種緣分說得非常神聖。
神聖得令蕭淚血都難以生出拒絕的心思。
蕭淚血伸出了手。
他的手修長、白皙、粗壯、有力。
無論什麽人瞧見這一雙手都絕對不會懷疑這是一雙可怕得手,陳風瞧見了這雙手,他甚至認為這雙手就是世上最可怕得武器之一。
這是隻殺手的人,可如今已經握住了酒杯。
手握住了酒杯,蕭淚血望著陳風:“這是我平生以來第一次和人喝酒。”
陳風微笑道:“謝謝。”
蕭淚血沒有說什麽,酒已經飲下。
陳風也已經飲下酒。
蕭淚血望著陳風,等陳風放下酒杯,才慢慢開口道:“你實在不應當來,可你偏偏來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了。”
陳風歎了口氣:“是的,我實在不應當在這個時候來,可我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世上許多事情都是這樣的,本不應當出現可偏偏出現,本應該出現可偏偏不出現,譬如我本不應當來卻來了,譬如朱猛他本應當出現,是不是已經出現了呢?”
“是的。”蕭淚血盯著陳風,“你認為朱猛是不是已經出現了呢?”
陳風道:“他應當已經出現了,或許已經來到長安了。”
朱猛已經來到了長安了,今天一大早就抵達長安的。
他可以保證世上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已經來到了長安,卓東來也絕對不知道。
此時此刻朱猛高興極了,得意極了,同時也憤怒極了,怨毒極了,他準備要找一個人,他要報複司馬超群,要報複卓東來。
他來長安本就是為了報複大鏢局的,因此他來到了大鏢局。
夜深,身影一閃,朱猛就已經潛入了大鏢局。
此時吳婉剛睡下。
她和她的孩子一同睡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