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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我來了,胡鐵花呢?

  秦護花不喜歡紅色。


  不過他的刀柄係有一塊紅色方巾。


  這塊方巾本不是紅色的,方巾本是白色絲綢,白如雪白無瑕;可鮮血已經將白色的方巾染成了紅色,鮮血一樣的紅色。


  因此他雖然並不喜歡紅色的東西,可他對於生命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崇敬與尊重,因此在十年前敗在三湘龍五手中以後,隻要是殺人的事情他都會三思而後行。


  迄今為止他的刀已經有八年沒有出鞘了,他也已經有八年沒有握住那柄刀了,他自然也已經有八年沒有瞧見那塊紅色的方巾了。


  可如今他已經瞧見了那塊紅色方巾,也已經瞧見了那把刀。


  刀已經在手中,秦護花盯著刀,盯著刀上的紅色方巾,一種非常熟悉但也有些陌生的感覺出現在他的腦海。


  他雖然已經有八年沒有握住這柄刀,已經有八年沒有拔出這把樸刀,可他依舊是名刀客,這八年的時間他從沒有放棄過練刀,他的手中無刀,可腦海中有刀。


  因此他一直在修煉刀法,他也不知道刀法已經修煉刀了何種境界,現在他已經準備找人試刀了。


  可他還並不著急。


  秦護花望著刀上的方巾,他問了自己一句:是不是已經準備拔刀了?他已經得到了這個答案,是的,他已經準備拔刀了。


  他並不後悔這次拔刀,即便因為這次拔刀而死在別人的手中,也無怨無悔。


  因為他已經瞧見了一種情,一種他幾乎已經忘記的情:友情!

  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江湖上雖然也不少,可真正能為朋友不惜一切代價的人似乎還沒有幾個,如今他已經見到了。


  ——陳風。


  一個稀鬆平凡的名字。


  可也正是這個人令他瞧見了爾虞我詐的江湖上那份友情,那份即便麵對楚留香、木道人、南宮靈、無花、金九齡、唐二先生、花滿樓、姬冰雁這群幾乎象征正道正義的人,也願意為朋友之意出劍的友情?江湖上又有幾個人擁有呢?

  他非常清楚此戰無論勝負成敗,陳風都將被江湖上下的人唾罵,即便陳風曾經有再多麽輝煌的名氣,也隻能被江湖人唾罵,因為他的朋友是中原一點紅。


  ——中原第一殺手中原第一快劍中原一點紅。


  和一個殺人於紅塵之間的殺手成為朋友本就不是件光榮的事情,何況為了朋友向著象征著正義的一群人報仇呢?這豈非隻能被江湖上的人唾罵。


  可陳風義無反顧,一往無前。


  他已經被陳風的這種情誼動容了,昔年的往事也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因此他也已經準備拔刀,準備陪著陳風去死,去和那群名滿天下的江湖大俠客們一戰。


  即便此戰並不一定可以取下胡鐵花的項上人頭,即便是死了,他也甘之如飴。


  刀已經準備好了。


  秦護花穿了一身黑色的上衣,走出了大門。


  今日七月二十四,辰時剛至。


  晴空萬裏,正是了結恩怨的好機會。


  他去找陳風,他要和陳風一同去見楚留香等人。


  一個人一把刀。


  一個人一把劍。


  他願意一個人一把刀陪著陳風一個人一把劍赴死。


  他已經推開陳風的大門。


  秦護花一向是個從容鎮定的人,似乎世上根本沒有任何事情可以令他有太多的情緒,即便是答應和陳風赴死也不例外。


  可此時他已經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了。


  秦護花隻說了四個字:無信之人。


  陳風已經走了,他辰時之前就已經走了,他隻給秦護花留下了一行字:“高亞男拜托你了,若我能回來請你喝酒。”


  秦護花轉身離開了小屋,向著楚留香的府邸而去。


  他已經握住了這柄刀,也已經在倒上綁上了紅色方巾,因此他又如何能退呢?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去赴約,即便去死。


  姬冰雁睡不著。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才睡著,他睡得很晚,可醒來的很早,卯時左右他就已經醒來了。


  他醒來就在院中走動,現在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胡鐵花和陳風的事情如何解決,這種事情如何解決呢?

  他來回走了很久,可依舊沒有答案。


  可他的肚子已經餓了,因此姬冰雁準備去外麵吃一點東西,再和楚留香等人商議處理胡鐵花、陳風的事情。


  天氣晴朗,可風有些冷。


  早上的風本就冷,刺入身體如同針紮一般。


  姬冰雁並不怕冷,也不怕熱,他隻怕餓。


  他曾經在沙漠中險些餓死渴死,因此無論多麽冷多麽熱,腦海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些吃的。


  此時此刻他腦海中已經想到吃著通州城柳人巷最好吃的混沌,他已經吃了兩次,味道實在不錯了。


  而且姬冰雁也帶著楚留香去了一次,楚留香那麽挑剔的人也不能不承認哪家人家的混沌的確算得上一絕。


  可姬冰雁隻是推開了大門,他就已經聽下了腳步。


  冷。


  這並非是風冷。


  風又怎麽可能有這麽冷呢?


  那是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冷,那種冷並非冷在身體,甚至不是冷在靈魂,這種冷仿佛已經從身體刺入五髒六腑,全身的血脈,甚至已經將三魂六魄都已經冰封住了,那是一種令人無匹絕望無匹悲涼的冷。


  姬冰雁遇上了這種冷。


  這種冷自然不可能是天氣產生的,而是人。


  世上除開人以外還有什麽能產生如此冷的氣息呢?

  他已經瞧見了一個人一柄劍。


  一個平凡的人,一柄平凡的劍,一雙寧靜淡漠的眼睛。


  那個人實在他安靜太平凡了,那柄劍也實在太不起眼了,簡直如同死亡一樣。


  死亡雖然人人都害怕,可死亡卻也並非是什麽非常起眼的事。


  世上天天都會有人死,因此又有幾個人會去主意有幾個人死了呢?

  可死也是非常顯眼的事,倘若你身邊的人死了,你會不會主意到呢?


  姬冰雁自然會注意到。


  眼前這人身上有種死的魅力,一種令人感覺死亡的魅力。


  姬冰雁的麵色已經變了。


  他的麵上已經流露出了劇烈的變化。


  可身上有著死的魅力的人卻依舊不變。


  倘若一個人能讓人感覺已經死了,那自然是不會變的。


  生就意味著生機,有生機意味著有變化。


  而死則是一切事物的終止,一切事物的永恒。


  一切事物的終止,一切事物的永恒,又如何能出現變化呢?


  自然不可能出現變化了。


  因此那人那劍都沒有一丁點變化。


  陳風沒有變化。


  他的身上已經散發著死亡的魅力,一種令任何人都感覺死亡的魅力,一種令世上任何人都隨時隨地可能沉入死亡的魅力。


  他盯著姬冰雁,慢慢道:“我來了,胡鐵花呢?”


  姬冰雁已經感覺窒息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但他已經感覺窒息了。


  他的人已經窒息了,心也已經窒息了。


  姬冰雁並沒有從這句話中感覺到任何仇恨,可他卻從這句話中感覺到了一種比仇恨更可怕的東西:死亡。


  ——陳風豈非本就是帶來死亡的?

  因此他已經窒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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