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溫和而殘忍
七月二十日，夜。
夜色已濃，濃如墨。
小小的房間，小小的燈盞，小小的人。
兩個人。
陳風在給坐在對麵的人倒酒，可他沒有喝酒。
他望著對麵青衣白衫的中年人道：“我不能喝酒，一個隨時隨地準備殺人的人是不能喝酒的。”
中年人明白，可他喝酒。
他不是隨時隨地準備殺人的，他不願意殺人，不願意在這種時候殺人，可他喝酒喝得並不算多。
他不願意殺人，可也不願意死在別人手上，因此他也必須保持清醒，他隻喝了兩杯就已經沒有喝了，這兩杯酒他都喝得很慢，也喝得很冷靜。
中年人放下酒杯，望著陳風。
他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牽扯到了三個人：胡鐵花、蕭四無以及中原一點紅，當日蕭四無、中原一點紅正在決戰，而胡鐵花就忽然出手斬斷了中原一點紅的手。”
陳風道：“也就是說中原一點紅的手果真是胡鐵花斬下的？”
中年人道：“這點沒有錯。”
陳風道：“可蕭四無、中原一點紅以及胡鐵花都已經消失了？”
中年人道：“不錯，而且都離開得很快，迄今為止我們也隻是尋到了些許蛛絲馬跡而已。”
他頓了一下，望著陳風道：“可有一點你應當明白：這本就是件極其詭異的事。”
陳風道：“我明白：胡鐵花為何忽然對中原一點紅出手，中原一點紅為何要和四無公子蕭四無交手，蕭四無、中原一點紅、胡鐵花三人之間究竟存在著一種什麽樣的關係？”
中年人盯著陳風道：“看來你的仇恨並沒有顛覆你的理智與冷靜。”
陳風淡淡一笑道：“一個人若想要殺人就自然不能不冷靜，一個人若想活著也不能不缺少理智，可不管如何有一點我們是已經清楚了，胡鐵花的確斬斷了中原一點紅的一隻手，因此我也必須要胡鐵花的一隻手！”
“倘若胡鐵花不給呢？”
陳風微笑道：“胡鐵花的朋友不少，譬如姬冰雁、楚留香、高亞男等人豈非都是他的朋友？”
“是的。”中年人道：“因此你想要他們的手？”
陳風慢慢站起身道：“倘若死在要不了胡鐵花的手，那我也就隻能斬斷那些人的手，做錯了事就必須付出代價，其他人的事我不管找，但我的事必須如此。”
他的語氣極冷靜極淡漠，可中年人已經聽見陳風言語之中那不可拒絕的拔刀，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他的腦海中不由想起了龍五。
龍五抱著皮裘望著中年人歎道：“胡鐵花可真招惹上了大麻煩了，甚至於姬冰雁、楚留香等人也招惹上了大麻煩了。”
中年人道：“你認為陳風會為了中原一點紅而對付他們？”
龍五眼中閃過了一抹迷離之色，輕歎道：“你是見過陳風的，你認為他是什麽人？”
中年人沉吟了一下，道：“他是個不怕死，也不吝嗇的聰明人。”
龍五點了點頭道：“可在我看來他身上還有一個特點。”
“什麽特點？”
“溫和而殘忍？”
“溫和而殘忍？”
龍五道：“不錯，他就如用食鐵獸一樣表麵看上去人畜無害，可若真正觸怒到了他，那他就會不擇手段，無論什麽人被他盯上了都要做好死的準備。”
中年人道：“中原一點紅斷臂消失已經觸怒了他？”
龍五道：“是的，因此他會不折手段的報複胡鐵花，因此他也不惜傷害一些和胡鐵花有關但和這件事沒有關係的人，譬如姬冰雁譬如楚留香。”
中年人望著龍五。
他盯著龍五瞧了半晌。
世上沒有任何人敢這樣瞧著龍五，但中年人是個例外。
龍五並不生氣，也看著中年人。
半晌，中年人開口了。
中年人道：“陳風似乎並不是你的朋友？”
龍五笑著敲了敲椅子扶手道：“他當然不是我的朋友，我有時候甚至想要報昔日的一劍之仇，可他是個有趣的人，我非常欣賞他。”
中年人道：“因此我是不是又要走了？”
龍五道：“是的，你又要走了，我要你也去通州。”
中年人道：“你要我幫他找出胡鐵花？”
龍五道：“或許找出事情的真相。”
他歎了口氣道：“我和陳風或許不能做朋友，但我也不希望這樣一位仇人被人圍攻暗算而死。”
中年人明白龍五的意思，因此他來到了通州，見到了陳風。
陳風望著中年人道：“聽說已經有不少人來了？”
中年人道：“姬冰雁、楚留香、高亞男、唐二先生、木道人、無花、花滿樓、南宮靈，一共來了八人。”
陳風皺眉道：“他們都是胡鐵花的朋友？”
中年人搖頭道：“據我所知姬冰雁、楚留香、高亞男算得上胡鐵花的朋友，至於唐二先生、木道人、無花、南宮靈、花滿樓或是看著陸小鳳的關係或也時瞧著楚留香的關係才來通州的。”
他盯著陳風道：“你是不是已經想去見一見他們了？”
陳風淡淡一笑。
他望著中年人道：“聽聞木道人三十多年前就已經是武當第一劍客了，當年他的威風比起今日的武當第一劍客平生無敗柳不弱隻高不低，三十年過去，木道人的武學境界劍法修為已是登峰造極，你這位昔年的天下第一刀不想去和他一較高下？”
中年人盯著陳風冷笑道：“二十年前天下第一刀隻有兩個人小李飛刀以及神刀無敵白天羽！隻小李飛刀退隱，白天羽亡故以後，所謂的天下第一刀也並非是我，而是橫空出世的小樓一夜聽春雨白小樓。”
陳風歎了口氣道：“可你畢竟曾是七大門派最年輕的掌門，也是曾被公認的天下第一刀，雖然你在江湖上已經消失了十年，可你的刀法又有幾個人可以比得上？”
他望著中年人道：“你難道不想和我去瞧一瞧他們這些武林高手嗎？”
中年人眼中閃過了一抹冷光，也慢慢站起身望著陳風。
他道：“為什麽要和你去？”
陳風道：“因為你是秦護花，昔年名震天下欲與天下高手攖鋒長短的秦護花。”
中年人，也就是秦護花。
秦護花張了張嘴，可閉上了嘴。
他忽然發現難以說話了，或者應當說不知道什麽說話了。
秦護花，這已經是個不知道多麽久遠的名字了。
‘咚咚咚’
敲門聲忽然在這種時候響起了。
秦護花收起了思緒，陳風向著大門走去。
開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