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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薛大先生的秘密

  柳輕侯已死。


  平凡的小鎮,消息已經傳開。


  無鶴山莊,敞軒,薛大先生薛冠人立在後院敞軒前,盯著劍架上的那柄劍。


  這柄劍不是寶劍,也不是名劍。


  但這柄劍完全是遵照幹將莫邪和徐夫人遺留下來的標準規格鑄造的,尺寸的長短、劍柄的寬厚、劍鍔的形式,甚至連劍鞘所用的皮革和銅飾,都帶著濃厚的古風,沉穩樸實、深藏不露,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迄今為止這柄劍已經有八年未曾出鞘了。


  可這次薛大先生已經準備動用這柄劍了。


  武陵樵提著宣花大斧立在薛大先生身後,他望著薛大先生。


  他是薛大先生的朋友,他非常了解薛大先生。


  可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完全了解他的朋友,因此武陵樵並不算完全了解薛大先生,正如他不明白為何薛大先生要和柳輕侯交手。


  柳輕侯的霹靂雷霆十三式雖然算得上江湖一絕,可即便是杜黃衫的破雲摘星九九八十一劍也勝不過,又如何配薛冠人出劍呢

  武陵樵沒有問。


  他相信倘若問了薛冠人一定會告訴他,可薛冠人不想說出的事情他從來不會去問。


  武陵樵明白一個道理,即便是朋友之間也可以存在一些秘密,一些朋友都不能分享的秘密。


  隻要是時候,秘密就會揭開。


  如今柳輕侯已經死了,秘密似乎已經到了揭開的時候了。


  武陵樵望著薛大先生沉聲道:“你相信殺死柳輕侯的人是陳風?”


  薛大先生望著劍,仿佛沒有聽見武陵樵的話,可還是聽見了。


  薛大先生盯著劍反問道:“你相不相信殺死柳輕侯的人是陳風?”


  武陵樵道:“我不相信。”


  薛大先生道:“我也不相信。”


  兩人都回答得非常果斷與幹脆,言語就如同他們的人一樣幹脆利落。


  有風,暖風。


  夏日的風很暖,暖得令人心醉。


  武陵樵的心未醉,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仕女,也不是滿腹經綸的才子,他隻是一名樵夫。


  他的心未醉,心已冷。


  他望著薛大先生道:“可你已經準備出劍了?”


  薛大先生道:“是的,我已經準備出劍了。”他的手握住了劍鞘,劍已經握在了手中。


  武陵樵望著薛大先生:“你要對陳風出劍?”


  薛大先生道:“不錯。”


  “為什麽?”


  薛大先生道:“因為他有資格配我出劍。”


  武陵樵皺眉道:“我不明白。”


  薛大先生望著武陵樵一字一句道:“我的對手無論是柳輕侯也好陳風也罷,這都是我平生以來最後一次出劍。”


  武陵樵如遭雷擊。


  薛大先生還是很冷靜,甚至還微笑望著武陵樵,輕輕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無論什麽人都會死,我自然也不例外,我原本還想多活幾年,隻可惜我這具身體並未給我任何機會。”


  武陵樵望著薛大先生道:“因此你找柳輕侯和你比劍願意是?”


  薛大先生道:“我找柳輕侯比劍本意是希望可以通過他的劍而兵解,一名劍客最好的死法就是死在對手的劍下,何況除此之外我還要告訴柳輕侯一件事。”


  “什麽事?”


  “什麽是劍。”薛大先生麵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神情忽然說不出的肅穆莊嚴,他望著武陵樵道:“柳輕侯的霹靂雷霆十三式的確已經是非常不錯甚至非常可怕的劍法,可他還不知道什麽是劍,他還不配用劍,我要擊敗他的劍而後死在他的劍下,唯有如此他才真正明白什麽是劍。”


  這是十分矛盾的話語,可武陵樵聽明白了。


  擊敗對手的劍並不意味不可以死在對手手上,這種事情並非不可能做到,特別對視薛冠人這種劍法造詣臻至絕巔的劍客來說是絕對有機會做到的。


  薛大先生眼中閃過了一抹歎息之色,道:“柳輕侯天生畸形,腿腳長短不齊,可練就出瞬息間殺人的劍法足矣知曉柳輕侯的劍法造詣不凡,心性堅韌,這樣的劍者有機會成為名滿天下的絕代劍客,隻要他可以突破內心的破綻。”


  武陵樵道:“你認為他有機會臻至劍道巔峰?”


  薛大先生望著武陵樵淡淡道:“世上之事本就沒有什麽不可能、杜先生雖然曾言因為柳輕侯雙腿長短不一的關係,出劍不可能渾然天成,存在有破綻,可這種破綻並非不可以消除,即便不可以消除,也未必不能沒有法子彌補,劍上的事本就沒有任何人可以精準斷定,即便是人中之龍海天孤燕、帝王穀主人蕭王孫、諸葛正我、邪帝、日後、夜帝等人也沒有法子定論此事。”


  武陵樵有些明白薛大先生的意思:“因此你和柳輕侯交鋒也是令柳輕侯克服心中的破綻?”


  薛大先生道:“是的,天生畸形這件事早已經成為了他的性命,他驕傲自負其實也未嚐不是自卑的表現,一個自卑的人心就存在破綻,心存在破綻的人無論這人的天賦有多高,他的武功始終難以臻至巔峰。”


  “倘若柳輕侯殺了十大劍客之一的你,那這種破綻或就可以彌補?”


  薛大先生道:“未嚐不可以,何況他若真正從我和他的交手中明白什麽是劍,又如何會繼續在乎外人的眼光呢?隻可惜柳輕侯已經死了,因此我已經不能不找下一名劍客。”


  “這人就是陳風?”


  薛大先生道:“不錯,我本不願意和陳風交手,你可知道我為何不願意和他交手?”


  武陵樵望著薛大先生,沉默了半晌道:“你不想他死在你的手中。”


  薛大先生眼中閃過精芒,他深深望了武陵樵一眼,歎道:“你不虧是我的摯友,我不希望他死在我的手中,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可他的生命不過剛剛開始,他的劍道也剛剛開始,因此我不願意殺他。”


  武陵樵一直都很了解薛大先生的脾氣秉性,可此時他也不能不對薛大先生流露出一抹佩服之色。


  他望著薛大先生道:“他並非一定死在你的手中?”


  薛大先生道:“未至劍出攖鋒那一刻,沒有人知道結果是什麽?可有一點我是明白的。”


  “哪一點?”


  薛大先生道:“陳風是我的對手,而柳輕侯不是。”


  武陵樵深深吸了口氣道:“麵對對手你不能不全力以赴,否則這是對對手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對劍的不尊重。”


  “不錯!”


  “麵對柳輕侯,你可以隻擊敗柳輕侯的劍!麵對陳風,你不能隻擊敗陳風的劍?”


  “不錯!”


  “你在麵對柳輕侯的時候求得是死,你在麵對陳風的時候,求得卻是劍道。”


  薛大先生眼睛炯炯有神,慢慢道:“是的。”


  他低頭瞧了一眼手中的劍:“這柄劍終究沒有用在柳輕侯的身上,還是用在了陳風的身上了。”


  同日同時,一隻手拉住了陳風的衣袖,陳風再次鑽進了小巷深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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