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大武俠冒險錄> 第一百七十三章、小樓一夜聽春雨

第一百七十三章、小樓一夜聽春雨

  刀止,刀勢止,人止。


  人握著刀。


  令狐遠握著刀,戒刀。


  這一必殺必勝的刀法已經止住了,他望著陳風。


  他的麵上沒有表情,眼中也沒有半點情緒。


  他隻是望著陳風,陳風也望著令狐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令狐遠將刀收入刀鞘,對陳風道:“我的刀沒錯,我的人錯了。”


  陳風立在牆角,望著令狐遠。


  他搖頭道:“你錯了,你的刀錯了,你的人也錯了。”


  令狐遠望著陳風。


  他望著陳風,他什麽也沒有開口,可他知道陳風一定已經明白他的想法。


  此時此刻他和陳風是對手,而對手與對手之間總有一些方麵可以心意相通,這一點和情侶之間的那種奇妙的感覺相差無幾。


  陳風明白。


  他望著令狐遠道:“無論是刀還是人,隻有一種錯了,那就都錯了!如意天魔刀法不適合你,亦或者說你不適合如意天魔刀法,正如你沒有當上五行魔宮宮主一樣,或者換而言之五行魔宮宮主之位並沒有選擇你。”


  令狐遠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忽然他笑了起來。


  他盯著陳風道:“或許你說得不錯,我即便是已經掌握住了如意天魔刀法,可那根本不是適合我的刀法,因此我雖然可以駕馭他,我和它之間卻存在著一個破綻,一個我無論如何彌補,也難以彌補得了得破綻。”


  令狐遠望著陳風,眼中閃過一道光,道:“你是不是早已經知道這個破綻?”


  陳風不喜歡說話,他不會隨意說謊。


  一名劍客必須要誠,誠於心,誠於人。


  他誠,因此他道:“是的,我早已經知道這個破綻,否則我絕不會以輕功閃躲開你那無孔不入的刀勢!”


  令狐遠不奇怪。


  這如意天魔刀法沒有破綻,可他的人出現了破綻,因此這無孔不入的刀勢在速度的牽扯下終於出現了破綻,一道他也沒有法子彌補得破綻。


  他臉上眼中沒有情緒,道:“知道這破綻的人並不多,可你偏偏知道了這其中的破綻。”


  “是的。”


  “你為什麽知道這其中的破綻?”他盯著陳風,眼中閃過了血絲。


  陳風很冷靜,他可以感受得出令狐遠的激動,令狐遠眼中的殺機。


  令狐遠這種人本不應當激動,可他偏偏不可思議的激動起來了,陳風本應當奇怪,可偏偏一點也不奇怪。


  在他看來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望著令狐遠道:“你既然已經知道又何必問我,除了白小樓以外,還有什麽人知曉這其中的破綻。”


  “白小樓為什麽要將其中的破綻告訴你?”


  “因為他不想你敗,也不想你死。”陳風道:“雖然你和他爭奪魔宮宮主之位,前任魔宮宮主冷傲雪之死雖然和你也有關係,可他並不喜歡你死,你畢竟是第三個觸碰過小樓一夜聽春雨的人。”


  令狐遠不說話了,他發現他已經什麽話都不用說了。


  說什麽話都已經沒有用了。


  這是一句在正常不過的話,可每個人都瞧得出如磐石一般的令狐遠聽見這句話,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沉重之意。


  他低著頭,望著自己的刀。


  陳風望著令狐遠,此刻他忽然發現令狐遠在一瞬間又蒼老了十歲,全身上下又帶上了一種說不出的暮氣,沉沉的暮氣。


  令狐遠卓立在院中。


  他的人還在院子中,心卻已經不在院中了。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站在院中,他正在寫字。


  小女孩站在他的身後,他寫一個字小女孩就念一個字。


  那天他寫了一首詩,一手天下文人都非常喜歡的詩。


  小女孩也非常喜歡那首詩,前前後後念了三遍。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歎,猶及清明可到家。


  小女孩非常喜歡小樓一夜聽春雨這句詩,他也非常喜歡這句詩,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一個人也非常喜歡這句詩。


  這是一位年輕的公子。


  年輕公子聽到了這首詩,他停了下來。


  他立在草地花叢中輕輕吟唱著那句話:小樓一夜聽春雨。


  小樓、一夜、聽、春雨。


  這是詩,隻是他吟唱得卻並非是詩中的真意,而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意境。


  因此江湖上出現了一把魔刀。


  一把名為小樓一夜聽春雨的魔刀。


  因此江湖上也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叫弱柳夫人的女人。


  一柄刀,兩位驚豔江湖的蓋世天驕,一位國色天香的女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出現在二十年前。


  這一切的一切都出現在令狐遠的腦海中。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可他還沒有忘記,沒有忘記那個吟唱小樓一夜聽春雨的女人,也沒有忘記那把刀中魔聖的天下第一魔刀小樓一夜聽春雨,他也沒有忘記白小樓這個已經驚豔了整個江湖的男人。


  他不想忘記白小樓,又如何能忘記魔刀小樓一夜聽春雨。


  倘若他不忘記小樓一夜聽春雨,他又如何能忘記那位在他身邊癡癡念叨小樓一夜聽春雨,深港明朝賣杏花的女人。


  因為忘不了,因此他的心一直存在破綻,存在不可避免的破綻。


  這種破綻在時間的遮掩下漸漸狹小甚至消失,可破綻依舊是破綻,破綻依舊存在。


  隻要這種破綻在麵對白小樓的時候就不可避免放大。


  隻要破綻出現,那他就隻能死在白小樓的手中。


  因此他隻有一敗,隻有一死。


  令狐遠明白,可他不相信。


  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尋到法子解決這個破綻,可事實證明破綻就是破綻,是沒有法子找其他法子解決的。


  他心中有那個人那段事,那他的心中就存在破綻。


  心境擁有顯眼破綻的人,又如何能擊敗知曉破綻的絕頂高手呢?

  他擊敗不了白小樓,甚至在不用劍的陳風麵前他流露出了破綻,那他都殺不了陳風。


  令狐遠已經不能不承認這一點了。


  他現在隻能承認這一點。


  因此他此時蒼老了至少十歲。


  當他承認這一點的時候,他的全身上下的精氣神仿佛都被一瞬間抽空了一樣。


  他仿佛就成了一個軀殼。


  可他還不是軀殼,他還可以動,可她沒有動。


  他還有靈魂,還有一個被他隱藏的很深很深的靈魂。


  他立在陳風麵前。


  陳風望著令狐遠。


  時間飛逝,在他們眼中卻已經沒有了時間空間,仿佛一切都已經不存在了。


  令狐遠的視線才從戒刀上移開。


  他抬起頭望著陳風,他的眼神已經深邃,可並不晦澀,陳風甚至從令狐遠的眼中瞧見了一種說不出的清澈。


  他望著令狐遠,令狐遠也望著他。


  令狐遠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一絲淡淡的笑意。


  陳風第一次瞧見令狐遠笑,他本應當奇怪,可此時此刻卻似乎一點也不奇怪。


  他沒有笑,他望著令狐遠。


  令狐遠望著陳風道:“我很少對人說謝謝,可我不能不謝你。”


  陳風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確應當謝我。”


  令狐遠並不反駁:“看來你知道得實在不少,他是不是對你提起了她?”


  陳風點頭:“是的,他提起了她,她是他一生的遺憾,因此才有了小樓一夜聽春雨。”


  令狐遠眼中閃過一道光,一道非常黯然的光。


  他道:“她也是我一生的遺憾,我一直都想忘記想忽視這個遺憾,可如今我終於明白我不可能忘記也不可能忽視這個遺憾這個人,她早已經存在我的心中了,或許即便將我的心挖出來,他也存在我的靈魂中。”


  令狐遠道:“她、我、白小樓三個人已經糾纏在了一起,如今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這個結還是沒有解開,可結既然結上了,那終究還是要解開。”


  陳風道:“因此你準備去見他?”


  令狐遠道:“是的,我準備去見他了,我想在也隻想去見他了。”


  他看上去已經非常蒼老了。


  他精氣神都已經在那一瞬間消失了,可他還有一股意誌。


  他要見白小樓。


  陳風沒有阻止了,他也沒有遲疑了,他望著白小樓,將白小樓的消息交給了令狐遠。


  因此令狐遠走了,他走得很慢,可走得非常堅定。


  任何人都瞧得出他一定要見白小樓,哪怕死在白小樓的魔刀之下,可隻有一個人知曉這其中原因。


  ——令狐遠去見白小樓不是因為白小樓,而是一個女人,一個國色天香的女人。


  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


  一個叫弱柳夫人的女人。


  小樓一夜聽春雨是一句話。


  是一把魔刀。


  也是一段情。


  一段想忘記但又忘記不了的情。


  風中,迎賓樓下,令狐遠沙啞的吟唱:“小樓一夜聽春雨,小樓依舊,令狐依舊,可弱柳呢?”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