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風華絕代
劍出鞘。
兩柄出鞘的劍。
燕十三的心沉了下去，他終於邁出了腳步，向著如孤城一般的精舍走去。
精舍中隻有兩個人，兩位拔劍的劍客。
謝曉峰、陳風，兩人都是當世頂尖的劍客，這兩位劍客已經出劍，那其中豈非就注定有一人勝，一人敗。甚至於一人生，一人死。
謝曉峰即將和玉羅刹交手。
玉羅刹並非劍者，卻是一名當世極其可怕的武者。無論什麽人麵對玉羅刹都絕沒有必勝的把握，因此謝曉峰的精氣神一定要保持巔峰，可如今謝曉峰已經和陳風出劍，那謝曉峰又如何還能將精氣神維持在巔峰狀態呢？
燕十三大步流星向著精舍走去。
精舍距離燕十三隻有二十三步。
燕十三隻走了十九步，大門就已經被推開了。
陳風推開了大門，他瞧了燕十三一眼，沒有說半個字。
他和燕十三擦肩而過。
燕十三張了張嘴，想開口，可也沒有說出半個字。
擦肩而過。
房間還有一個人，謝曉峰。
謝曉峰已經從床上起身，他的手中有劍，還是保持著拔劍的姿勢。他的劍已經出鞘，可劍上沒有血，身上也沒有血，全身上下也沒有任何拔劍出劍的動作和痕跡。
仿佛剛才兩人根本沒有拔劍，根本沒有交手。
可燕十三可以肯定剛才謝曉峰一定已經和陳風交手了，兩人一定已經拔劍了，可為何是這種接過呢？
他掃過陳風，陳風的身上也沒有一丁點傷痕，身上隻有一股淡淡的殺氣，自劍上自身上發出的殺氣。
而謝曉峰亦是如此。
一名交手過的劍客身上的殺機不可能如此淡，可陳風、謝曉峰明明已經交手，可為何兩人之間竟然沒有產生任何多餘的殺機呢？
難道兩人根本沒有殺機就已經出劍？
這種念頭在燕十三腦海中一閃而過，立刻就被掐滅。
燕十三是一名頂尖劍客，一名絕世劍客。因此他了解謝曉峰、陳風這樣的劍客，倘若沒有出劍的理由，即便是有人跪下求他們殺，他們也不會出鞘。
正是因為有出劍的理由，因此陳風和謝曉峰才會出劍。
可既然已經出劍，為何兩人之間卻並沒有半點殺機呢？而且無論是陳風還是謝曉峰全身上下都沒有任何損耗——無論是精氣神都保持在最巔峰的狀態呢？
他不明白。
他很少有不明白的事，可這次他真不太明白。
一聲刺耳的聲音在寂靜的精舍中響起。
拔出來的劍已經插入了劍鞘，謝曉峰又慢慢坐在床上，他的麵上沒有半點表情，可眼中已經流露出一種燕十三以往瞧不見的光，一種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光彩。
他望著燕十三，眼中竟然有了一次笑意。
燕十三有些難以置信，可此時此刻他卻明顯瞧見謝曉峰眼中有了一絲笑意。
謝曉峰並不是不喜歡笑，但很少笑，很少在決戰之後笑，而今謝曉峰卻笑了，難道剛才謝曉峰和陳風並沒有展開一場決戰，可既然兩位並沒有交鋒，那兩人為什麽要出劍呢？
謝曉峰伸手示意燕十三坐，他望著燕十三道：“你是不是很不明白？”
燕十三盤膝坐在床上，望著同樣盤膝而坐的謝曉峰，沉聲道：“是的，我不明白，我剛才明明已經聽見你們拔劍。”
謝曉峰點頭：“是的，剛才我們已經拔劍。”
燕十三道：“可你們身上卻完全瞧不見一丁點戰鬥痕跡。”
謝曉峰道：“是的。”
燕十三道：“可你們一定已經交手了，而且還分出了勝負。”
謝曉峰道：“是的。”
燕十三道：“無論你還是陳風都是當世頂尖的劍客，你們早已經不太在乎生死勝負，因此無論勝敗，你都不應當得意或悲傷。”
謝曉峰道：“是的。”
燕十三道：“可你此時此刻卻偏偏笑了，你本不應當笑了，無論勝還是敗，都不應當笑。”
謝曉峰點頭。
他將劍放在胸前床前，道：“是的，我不應該笑，我不能笑，可我偏偏笑了，世上有許多事情原本時不可能的，可到頭來卻發生了。”
燕十三盯著謝曉峰道：“因此我不明白，實在不明白。”
謝曉峰望著燕十三，他的眼中又已經有了笑意，道：“我知道你不明白，倘若換做我站在外麵聽見你和陳風在精舍，我也不明白，甚至可能比你更不明白。”
燕十三閉嘴，盯著謝曉峰。
他是一個懂得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不該說話的人。
謝曉峰望著燕十三道：“現在你至少能明白一件事：今日我和陳風的確已經交手了，而且交手之凶險絕對已經超出你的預料之外，甚至凶險程度已經超出了我平生以來任何一戰。”
他神情忽然變得說不出的鄭重，道：“昔年我曾和五行魔宮宮主白小樓交鋒，也沒有如此危險過。”
白小樓。
燕十三自然是聽過這個名字的。
提起白小樓，便沒有人會忘記一把刀，一把名為小樓一夜聽春雨的魔刀，迄今為止這柄刀誕生了一百三十九年，這柄刀也有無數個主人，但這些主人基本上都是死在這柄刀之下，唯有白小樓沒有。
可以說白小樓是小樓一夜聽春雨的真正主人，也是一位不可一世的絕代梟雄。
一位當今世上最可怕的曠世高手之一。
燕十三麵色已經開始變了，他沒有想到謝曉峰竟然會將此戰和白小樓的交鋒相提並論。
謝曉峰臉上帶著笑意。
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經過了一場曠世決戰的人，而像是和非常要好的朋友談心過的模樣。
他以一貫優雅寧靜的語調慢慢道：“現在你還可以知道一件事：今日之戰卻是我敗了，這是我平生以來第一次失敗，第一次徹底的敗了。”
言語落地，燕十三全身劇顫了一下，瞳孔猛縮，原本銳利的視線此刻如劍一般盯著謝曉峰。
他想從謝曉峰眼中瞧出這件事的真假。
謝曉峰臉上帶著笑，言語神色都非常從容。
仿佛敗本就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仿佛敗對這位縱橫江湖無敵的絕世天才來說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倘若沒有人知道謝曉峰的身份，又有什麽人想得到這一次敗，隻不過是謝曉峰平生以來第一次敗呢？
燕十三不明白，他盯著謝曉峰道：“你敗了？”
謝曉峰點頭道：“是的，我敗了，當我拔劍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徹底敗了，這一戰我輸得心服口服，但這一敗我遲早會向他討回來。”
此時此刻。
陳風已經走出了精舍，他從南宮平等人身邊走過，向著龍五的居所而去。
謝曉峰已經敗了，現在他心中已經沒有任何牽掛了，他要找一個人，找一個或許是武林上最可怕的人物——龍五。
——無論什麽人做出什麽事情都要付出代價，即便是龍五也一樣。
極遠處，一輛紫色的華貴馬車慢慢跟在陳風的身後，馬車刻意和陳風保持著一段距離，不被陳風發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