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欠我一顆心

  雪地，飛雪。


  燕十三走在前頭，陳風跟在燕十三身後。


  燕十三沒有開口說一個字，陳風也沒有說半句話，可此刻兩人之間卻也已經產生了一股說不出的肅殺之氣。


  燕十三可以感覺陳風身上的殺氣，陳風也可以感覺燕十三身上的殺氣。


  無論燕十三還是陳風都隻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殺氣。


  他們都殺過人，都殺過不少人，殺人的人身上自然而然會流露出殺氣，這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或許一般人感覺不出，但燕十三、陳風這樣的頂尖武者卻是一定清楚的。


  他們兩人身上的殺氣很淡，他們兩人間的殺氣非常淡隻是因為燕十三不想殺陳風，而陳風也不想對付燕十三。因此他們身上的殺氣是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否則燕十三和陳風身上的殺氣就足以令一般人難以承受。


  他們都是極其可怕的劍客，他們都是喜歡以性命相搏的劍客，因此他們出劍一般隻有一種結果：死。


  這樣兩個人呆在一起自然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可兩人之間卻沒有出現一丁點事情。


  燕十三沒有動手的打算，陳風也沒有動手的想法。


  大門口距離精舍隻有一百八十八步距離。


  燕十三、陳風走了一百八十八步，停下了腳步。


  燕十三轉身望著神情淡漠的劍客。


  他道：“你不是來對付謝曉峰的。”


  陳風淡淡一笑，道：“你錯了，我是來對付謝曉峰的。”


  燕十三冷笑道：“你來對付謝曉峰？”


  陳風點頭，他很平靜道：“我要讓謝曉峰瞧一瞧我的劍，倘若他瞧不了我的劍，今日他和玉羅刹的決戰就當必敗無疑。”


  燕十三不是一個喜歡多嘴的人，可此時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他冷冷道：“倘若他瞧得了你的劍呢？”


  陳風道：“至少他有和玉羅刹交手的資格。”


  陳風說完這句話就走了，他從燕十三身邊走過，他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防備的動作，也沒有拔劍的準備，就非常平靜的從燕十三身邊走過。


  燕十三也沒有動作。


  此刻燕十三出手，陳風已經死了，可燕十三沒有出手。


  陳風似乎知道燕十三不會出手，燕十三似乎早已經打算不出手了，兩個人之間形成了一種非常詭異的默契。


  因此陳風走進了精舍，而燕十三則立在雪地。


  燕十三沒有回頭，他直接往前走了，可他走了七八步，人就停下了腳步。


  他很少會因為別人聽下腳步，可如今卻停下了。


  他瞧見了一個人，一個穿著雪白棉袍的女人。


  女人立在雪中，撐著一把傘。


  人與雪幾乎融為一體，成為了非常美妙的風景。


  燕十三的麵色有些僵硬了，可很快他又恢複了先前的冷漠，他盯著女人道：“你不該來。”


  女人笑了笑。


  她望著語氣淡漠神情冷酷的燕十三，淡淡道：“你錯了，我應該來，倘若我不來就不可能瞧見陳風去見謝曉峰。”


  燕十三盯著女人，冷冷道：“現在你既然已經瞧見了，那是不是應該走了。”


  女人搖頭，道：“我既然瞧見了，就不應該走，至少不應該現在走。”


  “你準備什麽時候走？”


  女人道：“至少等陳風出來以後再走，我比陳風先趕到一個地方。”


  燕十三又已經忍不住開口問道：“什麽地方？”他不喜歡問人問題，可現在卻忍不住問麵前這個女人，或許因為這個女人和謝曉峰有著非常奇特的關係，或許因為這個女人和陳風有一種非常奇妙的關係。


  無論時謝曉峰還是陳風，都是燕十三眼中極其可怕的劍客，足矣和他一戰的劍客，因此他忍不住問了。


  女人沒有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她望著燕十三慢慢道：“三湘龍五，我要去三湘龍五哪裏。”


  燕十三麵色已經有些變化了，他盯著女人道：“你為什麽要去三湘龍五哪裏？”


  女人淡淡道：“因為我要等陳風。”


  “等陳風？”


  “不錯，我要等陳風。”女人道：“陳風一定會去見三湘龍五，他一定會對龍五用劍，你應當明白江湖上很少有人敢對龍五用劍，很少有人對龍五用劍以後還能活下來。”


  燕十三知道，燕十三知道龍五的可怕神秘神奇以及傳說。


  在他眼中龍五和公子羽一樣是非常深不可測的人物，一個他不願意見到的人物。


  燕十三皺眉，他餘光瞥了一眼身後的精舍，道：“他既然要對龍五動劍，本就不應當去見謝曉峰。”


  這是最基本的事實。


  謝曉峰是一位頂尖劍客，龍五也是一位頂尖武者，陳風要對龍五動劍，實在不應當劍謝曉峰，一旦陳風對謝曉峰動劍了，那陳風對龍五動劍，那就必敗無疑。


  這本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事實，可陳風似乎並不清楚，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麵前這個聰明美麗優雅的女人竟然也否認了這個事實。


  女人望著燕十三淡淡道：“你錯了，陳風正是因為要對龍五動劍，因此他要去見謝曉峰，他必須還清人情。”


  “人情？”燕十三一向聰明絕頂，可現在不太明白了。


  可女人明白，女人一字一句道：“半年前陳風在神劍山莊研讀神劍山莊的諸多劍法劍譜武學招式江湖見聞，因此他欠謝王孫一個人情，而這個人情他要還給謝曉峰，何況他答應謝王孫一件事。”


  “什麽事？”


  “擊敗謝曉峰。”


  “擊敗謝曉峰？”燕十三瞳孔猛縮，他更不太明白了。


  可馬上燕十三就開始有些明白了。


  女人慢慢道：“謝曉峰必須敗，隻有謝曉峰敗了，身上才會沒有神劍山莊這個包袱，才有資格和玉羅刹一戰，才能發揮出他全部的實力，而陳風一定會勝，因為無論時為了償還謝王孫人情還是因為我亦或者是為了對三湘龍五出劍。”


  “因為你？”燕十三盯著女人。


  女人麵上沒有半點變化，她的視線忽然盯著燕十三身後的精舍，她的視線似乎已經穿越了精舍，看到了精舍裏麵。


  半晌，她才慢慢道：“陳風來見謝曉峰是為了償還謝王孫人情，但也一定因為我，因為他不希望我欠謝曉峰，也不希望欠我人情。”她的眼中卻閃過了一抹令燕十三都感覺刺眼的光，慢慢道：“可他忘記了一件事：當我答應抬著一口棺材在三湘龍五屋外等他的時候，他雖然已經不欠我人情了，可他卻欠我一顆心，我已經將心給他了，因此他始終欠著我，而且也會一直都欠著我。”


  她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燕十三原本準備走，卻沒有走了，他立在雪中。


  風中、雪中。


  雪地上一人獨孤而立。


  燕十三孤獨而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