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風華(16)
她更怕丹甫閣起了疑心去多知道些別的什麽,所以她隻能不斷的去彌補這個謊言圓滿這個謊言,最終的結果就是在丹甫閣的眼裏從一個月夜下泛著清澈的水澤變成了汙水溝裏的髒水。可是寧如意沒有辦法開口的,又該如何開口呢。
敕蘿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可是她們都是有口不能言的。似乎也可以什麽都不顧了,直接說清楚,直接放個幹淨坦蕩,倒是比著這些難熬的日子好上太多了。可是偏偏,寧如意是不肯的,她隻是默默的看著曾經這個無話不談談天說地似乎是生來就有的默契的男人,離她越來越遠。原來那個男人的柔情也可以分給別人,原來他也可以對著別人笑的那般開心,原來別人也可以依偎在他的懷裏,原來他從來不是那般在乎寧如意的,他隻不過就是對那日的寧如意驚鴻一瞥,不過就是那幾日的萍水相逢罷了。
寧如意彌補著謊言,然後越補越糟糕,寧如意一邊守著這要命的真相,不肯透露絲毫風聲,她不敢的,她甚至都不敢篤定丹甫閣會不會將這件事情講出去,然後給整個剩下的敕氏遺族帶來毀滅一般的打擊,所以寧如意不能也不敢說,這般的想下去,就越發的顯得心事重重,十分沉靜,而丹甫閣卻從不是那種長情的男子的,若是他喜歡的,也不過是有時限的,碰到新鮮的就會換一個,最後丹甫閣,徹底不見寧如意了。後來就是嚴氏進府,可偏偏嚴氏隻是一個商賈之家的女兒,沒有尊貴的身份,家中也沒有什麽能夠幫得上當時已經是丞相的丹甫閣,可偏偏丹甫閣將嚴氏疼寵進了骨子裏,寧如意本來對丹甫閣對她的冷言冷語和徹底不相見這種話是沒有那麽傷心的。左右這樣一生,已經走到這裏了,早就沒有回頭和後悔的地步了,也沒有什麽能回轉的地步了,唯一的選擇就是走下去,哪怕走的遍體鱗傷,哪怕飲盡苦澀。可是心中所想和眼前所見,卻是不一樣的。寧如意看著嚴氏和丹甫閣在一起的時候,恍惚見到了以前那個還不是什麽有名的隻是當時還是王爺的皇帝身邊的一個無名小卒的丹甫閣,是那般的純粹的笑,是那般真心的疼愛,原來寧如意不是一個意外,隻是她太沒用了,不能換得了丹甫閣長久的心動。
寧如意的心一生隻動了這一次,隻一動就是終生,隻不過這終身太短,當看透之後寧如意的動心裏麵就再也沒有了什麽說破天的什麽荒唐的情愛,而是對女兒的愛,而是對那時候還在肚子裏的孩子的愛,可丹甫閣不一樣的,他的動心,不過那寥寥數日,或是那之後的相思難捱,或是剛剛成婚後勉強壓下心中所思所想的夫婦恩愛,而後就是不過寥寥幾月的時間,猜忌就越來越重,原來寧如意才知道,哪裏有什麽一見鍾情和一見如故,長久的相處下來,當兩個人之間所有共同的點可以拿過來說的,可以用來為之驕傲的都說完了之後,方知道有緣無分,方知道若是強行湊在一起,不過就是一場傷心事罷了,這世間哪有什麽長久的愛意,隻是三兩日就能說清楚的,她能讓丹甫閣動心的,早已經消磨在了多久之前的那幾日裏。如此這般,若是沒有丹雲隱的話,可能寧如意早就已經死掉了吧。
曾經小小的敕娓婭也是不明白的,為什麽姐姐很認真的對她說——“活在這個世間呢,要麽就是選擇好自己孑然一身孤獨終老,享盡人間,恣意快活,倒是也不白活一場,可是若是要與人共度的話,那一定要找個真正心動的,否則的話,在這個世間上最能消磨人的就是時間了,歲月輾轉之間當什麽一時間的情誼消失不見了,別說白頭偕老,怕是最後都要怨懟。”那時候年才十一的敕娓婭不明白敕悉則為什麽這麽說,敕悉則那個時候才十七歲,正是好時候,豆蔻年華,風華絕代,心悅衝越國長公主的人,從衝越國的皇宮,可以排到玉朝去了。傻乎乎的敕娓婭問,像是父皇母後那樣恩愛一輩子的人才行嗎?
敕悉則則是揉了揉傻乎乎的妹妹的頭,然後一撩裙子跑了,敕悉則是那般的明媚好動,和有些傻乎乎卻可愛,十分認真安靜溫柔的妹妹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後來敕悉則卻成了聖女,直到二十二歲的時候碰見了那個帶來了血光之災的男人。敕悉則偷偷溜走之前曾經來找過
敕娓婭,告訴妹妹自己可能要去一個比較遠的地方,那時候敕娓婭慌裏慌張的問姐姐要去哪裏,難道是要偷偷溜走嗎,敕悉則卻滿臉幸福洋溢的說——
“阿姐去的那個地方可能是離咱們這裏遠一些,可是阿姐會回來的,阿姐也舍不得,可是阿姐是自私的吧,覺得這之前活在世間總覺得,來這人世間一遭少了些什麽,總也是想看看話本子裏麵寫的神仙眷侶是什麽樣子的——阿姐覺得那個人很好,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下一任的聖女已經選定了,現在阿姐偷偷溜走也不會有大麻煩了,隻希望父皇母後能原諒阿姐的任性了。阿姐也想覓得一個如意郎君,去世間遊山玩水,等到有些累了的時候,停下腳步看看什麽是歲月靜好,人間無事。”
敕娓婭始終是不理解的,曾經那般風華絕代的阿姐咳的撕心裂肺,差一點將肺子都咳出來,鮮血從嘴邊咕嘟咕嘟的流出來,想說一句話卻先被鮮血嗆了個滿口,掙紮著從草席子上爬下來,眼淚一滴一滴的滾落,拉著敕娓婭冰涼的手,看著滿目的屍體,和鮮血,顫抖的說——
“阿姐沒有什麽資格求原諒的··········”
“情之一字,害人害己··········哈·········哈哈哈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