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不輸人(23)
蕭君渝回頭,看著瘦弱的趙氏,臉上還是帶著有些神經質的笑。怎麽能不神經質啊?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怎麽就那麽多,什麽是天壤之別什麽是雲泥之別?趙氏很瘦很纖細,可是看著卻是麵黃肌瘦的纖細,絲毫看不出來什麽美人氣質,就是一張臉長得還算是清秀耐看,可是這些年來的風霜消磨和蹉跎歲月,早早的就在趙氏的臉上橫七豎八的刻上了歲月的痕跡。蕭君渝是沒有蕭君闕大的,不過也就是差了一兩歲,可是皇後生蕭君闕的時候已經多大年紀了?皇後早先是皇帝在做王爺時候的王妃,入府很久,再後來還是登基幾年之後懷上的孩子,算算皇後的年紀至少應該比趙氏大上五歲了,可是皇後現在是什麽樣子呢?
是那般的雍容華貴,更別提那安妃,安妃本來就是明媚的絕色,哪怕蕭君林都這麽大了,還是像個二八少女一樣,敷了粉根本就看不出來有什麽細紋。這世界上最可憐的事情莫過於比你大了五歲的人看著卻比你年輕太多,因為皇後和安妃是如何保養的,趙氏又是怎麽保養的呢?趙氏還在當時生他的時候落了一身的病。
這是不能比的。可是看著趙氏這瘦弱的樣子吧,蕭君渝情不自禁的想起來了丹雲隱,最初在重新辦了的春桃宴上看見丹雲隱的時候,丹雲隱是極其瘦削的,可是看著丹雲隱的瘦削,那是青竹立於峭石之間,一身的風骨,清冷淡漠的仿佛是不該入這塵世的斷了六欲的天上仙。可是偏偏又那般引誘人想要去將這位天上仙拉下仙境,來陪著自己看看紅塵俗世一遭。丹雲隱的瘦削,是那般的好看,而趙氏,看著卻好像是躺在床上翻身都困難的老嫗,仿佛渾身隻有一把骨頭一捏就碎的樣子,讓人忍不住以為這是個災民,是受了什麽饑寒,受了多少年的苛待,可不就是這樣嗎,趙氏就是一直受著苛待啊,倒是沒有說錯,趙氏這些年來受過的苦受過的委屈,怕是那些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天之驕女的不能理解的吧。
可是丹雲隱為什麽要選擇那樣一個天之驕子呢?
蕭君渝狠狠的握住手,除了翻騰的恨意和神經質整個人有些變態的想法想著終於能自己也有了盼頭有了可能出人頭地的希望,還有就是丹雲隱的臉,一顰一笑,每次見到丹雲隱的樣子,丹雲隱每次都是那樣的吸引人,最狼狽的一次就是春桃宴上的時候了,可是再之後看見的丹雲隱,都不染塵俗的醃臢,是那麽的動人。丹雲隱是丹甫閣的嫡女,可也是最不受寵的嫡女,整個玉京裏誰人不知道丹甫閣最疼愛的是個妾室?誰不知道這丹甫閣的正妻和嫡女過的都是什麽日子?他們明明都是一樣的,他們有著相同的命運,都是不被自己父親喜愛的,都是有著看似高貴的身份實際上過的還不如什麽平民老百姓,他們合該是一樣的啊?丹雲隱合該和他最般配了。
可是現在丹雲隱是太子妃,不僅是太子妃,還是與太子恩愛甚篤的太子妃。蕭君闕帶給了丹雲隱一切竭盡所能的溫柔,幾乎是蕭君渝跟在蕭君林身後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可是蕭君渝知道,丹雲隱的笑不是真心的。
她一定不是真正喜歡蕭君闕的。
在泥潭裏待久了,就會瘋狂的想要撲騰上岸,想要到一個更好的地方,想要去看看外麵的陽光。他們是一樣的,可是憑什麽為什麽?蕭君渝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麵容是怎麽樣的,是如何的猙獰和可怖,是透著什麽樣的陰邪和扭曲的恨意。那日在廟會上,蕭君渝差一點點就救下了丹雲隱,是蕭君闕橫插一腳,是蕭君闕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東西。如果是他在丹雲隱的心中留下了一個極好的印象,他們是如此的相似,有著如此相似的經曆,是如此的般配,他和丹雲隱之間一定是相互吸引的,而不是這般,他隻是個被禁閉的幾乎快要被遺忘的皇子,而丹雲隱卻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連帶著蕭君闕和丞相府拴在了一根繩子上。
“母親放心,兒子哪有什麽事情瞞著母親。”蕭君渝還是在笑,趙氏卻是毛骨悚然。
“小魚兒············”趙氏顫顫巍巍的叫出了那已經許久沒有叫過的名字,眼睛裏麵盛滿了悲傷,“你是當母親不知道你嗎?有什麽事情不能和母親說呢?若是自己一個人一直憋在心底裏,可是會悶壞的,母親會心疼的,小魚兒是母親的命根子啊,這些年來,小魚兒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若是不願意聽母親說話了,母親就聽著,不說什麽,隻是你好歹和母親說說,不要自己一個人悶著。”趙氏的眼淚掉了下來,整個人仿佛又蒼老了許多,言語之間和語氣上仿佛都帶上了一點祈求的意味,趙氏本就不高,現在低下肩膀去,仿佛是要融化進泥土裏了。
“母親放心吧,是真的沒什麽事情,”蕭君渝又補了一句:“兒子隻是希望我們過的好一些,對了母親,昨個我給了張嬤嬤一些銀子,讓張嬤嬤通融一下禦膳房,想來今日送來的吃食能好些,母親這些日子又瘦了不少,可得吃點好吃的補補。月前兒子去見了三皇兄,三皇兄本是給了些極好的雪蓮了的,前些日子怕冷不丁給禦膳房讓禦膳房做了,禦膳房的奴才再生了什麽心思或是生出事來,午間母親就可以用些雪蓮羹補補身子了。”蕭君渝仍是對著趙氏笑著,語氣溫和,像是最孝順的兒子與最慈祥的母親一般,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
趙氏啞然,眼淚卻還是有些收不住,隻是收了一點兒,她是沒什麽話可說的了,蕭君渝每次說的都是那般的體麵,都是那般的好,讓人找不出來任何的錯處,趙氏有的時候甚至都覺得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或是自己神經質了,總是覺著心裏缺了點什麽,母子之間好像有什麽堅不可摧卻又看不見的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