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將鳴(15)
何況皇帝多疑。
何況欽天監的掌事言之鑿鑿,何況誇的丹雲隱是天花亂墜本應該是和太子殿下一起好好守著帝星,利天下太平的,結果因著個父親和側室嫡庶不分,不但是克的相府正妻去了自己受了命傷還引得天象大亂,任誰都要唏噓一番。
丹雲隱差點沒噗呲一聲笑出來。這卻是蕭君闕的手筆了,的確看的人心裏暗爽,後麵三兩句就將前麵的太白經天玄武事變之象扔給了眾多庶出的皇子,把蕭君闕撇的是幹幹淨淨,皇帝方才這般看蕭君闕,恐怕又打了皇帝的臉,人家說請太子殿下寬恕,實則是請太子殿下寬恕他要說的是丹雲隱,太子殿下未過門的太子妃。說人家未來的太子妃,這可不是對人家不敬,可不得請罪嗎?丹雲隱隻覺得憋的笑憋的辛苦,再一看皇帝的臉,果然青白交替,顯然是想到自己剛剛是如何冰冷的看著蕭君闕了。
且這話一出,嚴氏這胎,不死也得死,難怪蕭君闕說這是份大禮,丹雲隱整理了一下衣擺,實則用衣袖擋住了自己手,偷偷伸出手撓了蕭君闕兩下。
蕭君闕隻覺得腿上癢癢的,像是被小貓爪子撓了兩下,不輕不重,倒是撓的人心裏癢癢,一本正經的看了一眼丹雲隱,那寵溺的神情就仿佛在說調皮一般。
安妃有些急了開口,被蕭君林攔了一下,隻是終究沒攔住,安妃咬牙開口道:“李掌事這話是何意?臣子家事,豈能影響到紫微帝星?李掌事怕是真的老糊塗了,也開始胡說亂說了?”
蕭君林看安妃都開口了,內心歎了一口氣,也開口跟著道:“李掌事卻是推算仔細了?此事事關重大,丹府乃是重臣之家,於國盡忠,豈有這種不詳…”
蕭君林的話卻被蕭君闕打斷了。
蕭君闕閑閑的轉了兩下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也聽不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語氣,說不上劫後餘生的竊喜,也說不上也是著急忙慌的為相府‘脫罪名’一般,“卻是如此。可老祖宗的規矩傳了千年也不無道理,若是如李掌事所說,人人都見著這般,權重者可為,誰不可為?如此可不是人心思亂,天下思亂。萬事有因有果,今日改了因,誰知明日會有甚麽果?為此,兒臣請父皇公斷,萬不可任其發展,現在說來荒唐遙不可及,可來日如何,兒臣越矩,也未可知啊。”
蕭君闕彈彈袖子起身跪下恭敬的行了個禮,這話說的誅心,且著實有些難聽,這般不就是在逼著皇帝,你不處理,來日帝星隕落,豈不是你自找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速速解決了此事吧。皇帝心中也是一陣哽,畢竟說起寵妾滅妻,他對安妃倒也卻是如此,哪怕近來為了安撫皇後已是很冷落安妃了,隻是到底不還是解了安妃的禁足,今日還把恰巧碰見的安妃帶來了長樂宮了嗎。
丹甫閣看著蕭君闕這個樣子,隻覺得有些目眩,更是要憋不住一口老血了,什麽相府和太子府綁在了一起,可不是徹徹底底綁在了一起!這麽看來,蕭君闕這麽說,分明從來沒有考慮過他丹甫閣!仿佛就是看丹雲隱,根本不想要相府這助力一般。蕭君闕明知道他還有丹雲靈一個女兒,完全可以改投他人,隻是要徹底舍棄丹雲隱,雖然會為人不齒,真的如李掌事所說嫡庶顛倒,可是那也是他丹甫閣的事情,今日卻在逼迫皇帝管他的家務事,要打掉他那還未出世才在嚴氏裏肚子裏活了四個月的孩子!如此這般,丹甫閣隻覺得上了一條賊船,蕭君闕分明是在幫丹雲隱清理家中的一切障礙,哪怕他丹甫閣動了別的心思也無所謂。
丹甫閣氣的兩眼發黑,好個狂妄的蕭君闕,真是太狂妄了!連他相府勢力都不想要,原來竟是隻想要一個丹雲隱!他丹甫閣識相的就好好跟著太子,帶著家中勢力一起,不識相的用丹雲靈改投他人也無所謂,反正今日事發嚴氏是不可能成為正室了,丹雲靈也不可能變成嫡脈,丹雲隱是坐穩了這嫡女的名頭,管他丹甫閣支持誰,蕭君闕渾不在乎。
丹甫閣這才堪堪想明白。
丹甫閣想的自然沒錯,丞相的腦子終於轉過了這個彎兒,蕭君闕的確就是這麽想的。能把丹雲隱幹幹淨淨的從相府摘出來那是再好不過了,丹甫閣如此行徑分明從來沒有在乎過丹雲隱,現在安靜一會不跳腳也是因為丹雲隱要成了太子妃,他不敢,蕭君闕還懶得讓丹甫閣沾光呢。他又不在乎丹府這麽一股勢力,有便錦上添花,然誰告訴過你這是雪中送炭?錦上添花罷了,他不在乎,隻要丹雲隱坐穩了嫡女的名頭,不受一點欺負,順便洗幹淨從春桃宴以來被人傳的晦氣,就可以了。哪怕蕭君林不放這個傳言,日後誰見了太子妃,資曆老一點的不在心中默默想想,春桃宴上的可憐蟲,蕭君闕一點也不想別人心裏偷偷指指點點。
這樣一來,提起丹雲隱,人隻會責怪丹甫閣,隻會責怪丹甫閣把禮儀體製視為無物,老天報應,可憐竟連累到了正室身上。捱責的隻有丹甫閣,倒是舒服。
“臣萬死不想所作所為竟於…”丹甫閣跪下老淚縱橫,“臣起家是皇上提拔,皇恩浩蕩,臣怎敢損一絲龍威!”
“臣願請皇上公斷,除了臣府中側室腹中孽胎。”丹甫閣隻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在咯吱咯吱作響,心都在滴血,又開口道:“臣惟願…皇上留側室一命,臣日後定將其關入祠堂,日日禮佛念經,若於勢無改,臣定親送其上黃泉路。”
丹雲隱在丹甫閣跪下的時候就已經出席也跟著一起跪下了,卻並不說話,如同裝聾作啞一般,隻是安靜的跪著垂首請罪。這丹甫閣在聖前的時候腦子轉的倒是快,莫不是生死關頭的腦力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