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完整的家
對方顯然沒想到會是這種態度，她有些害羞地看了一眼楚楠軒，支吾了一聲才學著楚楠軒的話開口道：“你……你好！”
說著，魚尾一擺就重新沉入了水中。
楚楠軒微微一愣，隨即笑著看向雲魘，“他們真的很友善。”
楚楠軒能夠明顯感受到，那些打量他的目光，大多都是帶著好奇，並沒有多少惡意。
和當初那些人，一點都不一樣。
雲魘溫柔一笑，伸手握住了楚楠軒的手，示意身邊的青衣少年繼續帶路。
楚楠軒的心情好了許多。
雲魘明顯能夠感受到楚楠軒臉上的笑意深了許多。
妖王用的藥泉，是代代傳下來的，在裏麵可以療傷，可以修煉，算是妖族的一塊至寶了。
楚楠軒將身體沉入藥泉內，感覺通體舒暢。
就在這時，身後多出來了一隻手，將她攬入懷中。
楚楠軒扭著身子，有些不滿地掙紮道：“不準做那事哦。”
她現在就想好好享受一下就難得的放鬆。
“你乖乖地別動。”雲魘不顧她的反抗，在她身上揉了好一會，不過還真的沒做到最後。
楚楠軒鬆了一口氣，順勢趟在了他的胸膛上。
雲魘攬著她的腰將她調準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這才開口道：“軒兒，我想聽聽，你的過去。”
懷中的楚楠軒身子明顯一僵，她抬眼看向對方，問道：“什麽樣的過去？”
“先說說，你是怎麽養大天新他們的吧。”雲魘揉著她的長發，讓它在水中散開，兩人的長發在水中蔓延，逐漸交纏到了一起。
“一個人帶兩個孩子，肯定很辛苦吧。”
楚楠軒想了想，開口道：“其實兩個孩子都很乖，天墨一歲多一點就很會走路了，自從天墨兩歲的時候，就會自己乖乖吃飯，還能幫我喂天新吃飯，三歲的時候就想著替我做飯做家務，明明人還沒灶台高呢。”
雲魘笑了起來，“真好呢，好想親眼見見。”
楚楠軒也笑了起來，好像陷入了一種美好的回憶之中，“那個時候，剛剛生產完的我身子很虛弱，也沒什麽地方去，隻能和兩個孩子在一個小山村那邊過著隱居的生活，我就開個醫館，替別人把把脈看看病賺點小錢，日子雖然清貧，過得倒還算是不錯。”
楚楠軒說到這裏，突然臉色一變，“不過，這些都是我自認為的。”
“孩子漸漸大了，差不多到三歲半的時候，我就想讓他們去外界接觸接觸，去交些同齡的朋友，起初，一切似乎都很好，他們乖乖出門，到飯點了就乖乖回來，我一直以為他們和孩子們玩得很開心，然而……”
“發生了什麽？”雲魘眼神一沉，他能夠預想到楚楠軒接下去要說的話絕對不是他會想聽的。
楚楠軒吸了一口氣，道：“有一天晚上，天新和天墨正在洗澡，我收拾完院子內的藥草，正打算去房間拿換洗的衣服時，突然有一個陌生男人，闖入了我的房間，欲對我行不軌之事。”
嘩啦一聲，身後的雲魘猛地起身，濺起了一池的水花。
即使深處溫泉的楚楠軒都能夠感受到身後傳來的絲絲冷氣，她吸了一口氣，連忙安撫道：“當然沒有得逞，被我一腳踹出去了。”
“不過，從他的口中，我也得知了一些關於村裏人的事。”
她苦笑了一聲，道：“你也該知道，一個年輕貌美的未婚女子，帶著兩個孩子，家裏又沒男人，自然會被人看扁和輕視。”
男人們覬覦她，女人們妒忌她，村裏沒有一個人會真正地歡迎她，還有她的孩子。
“我其實也不怎麽在意這些，別人如何看待我我根本不在乎。”楚楠軒喃喃自語，抬眼望向遠方的天際。
“我若無其事地將那個男人從後門扔了出去，然後當我再度回到院子的時候，我看見了兩個孩子。”
“那一刻，我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我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地哄他們睡覺，不停地親吻他們的額頭，告訴他們，娘親真的很愛你們。”
“第二天，我就偷偷跟著他們出了門，看見了讓我後悔終身的一幕。”
“我記得那個時候，天新的手上正抱著一隻受傷的小狗，隨後路過了幾個孩子，他們看見他們，就朝著他們扔石頭，罵他們是沒爹的野種，罵他們有個不檢點的娘親，和野男人生了孩子，然後被人拋棄了。”
“別說了。”雲魘緊緊地攬住楚楠軒的身子，雙眼已經濕潤了。
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此刻的雲魘卻已經自責地落下了淚。
他現在終於明白天墨為什麽會這麽恨他了，就連告訴他真相都覺得是浪費精力吧。
楚楠軒的身子被緊緊地環抱著，她伸手拍了拍對方的手，笑道：“真的不想再聽了嗎？”
她覺得，有一件事，身為天墨的父親，他有權利知道。
雲魘看著楚楠軒，狠狠地親吻了一下她的紅唇，道：“你說。”
楚楠軒任由他任性地像小狗一樣啃著自己，再度轉過了頭，開口道：“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連出去保護他們的勇氣都沒有，因為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就是我，因為我就是那個不檢點的娘親，是我，親手將他們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我不能……連孩子的最後一絲尊嚴都摧毀啊。”
“我渾渾噩噩地回去，在院子裏發了好長時間的呆，我發現，我真的是一個很糟糕的母親。”
“於是，我下了一個決心，我決定帶著兩個孩子搬離這是非之地。”
“就在我下定決心，第二天就開始收拾行李的時候，村子裏卻傳來了一個噩耗。”
“我趕過去的時候，看見了讓我差點崩潰的一幕，那一塊空地上，全都是血，七七八八躺著我先前看見的那幾個孩子，他們有些手臂沒有了，有些腿沒有了，還有一個傷口很嚴重，幾乎是半個脖子都被切開了，鮮血流了一地。”
“而那些屍體的中央，就站在我的兒子，天墨，我幾乎是尖叫了一聲跑了過去，卻看見村民舉起了手上的棍棒和砍刀要砍向他，嘴裏喊著孽種，怪物。”
楚楠軒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魘，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她說不下去了！這太痛苦了！
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楚楠軒留下了自己所有的積蓄補償給那些受傷孩子的家人，隨後帶著孩子狼狽地跑了。
那些孩子，也許頑劣，但是罪不至死，看著村裏人看著天墨的眼神，厭棄，惡心，恐懼，鄙夷，每一種眼神，都好像在她心上淩遲一般。
她可以忍受自己被他人非議，可是她的孩子，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人若是不強大，別人就會覺得你軟弱可欺，她自認可以很好地保護好自己，但是要養一個孩子，讓他們健康快樂地成長，遠遠比自己一個人獨自學會強大要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