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他的溫柔
四周圍的棄種終於不用再蠢蠢欲動了，而是直接行動了起來。
“吼！！！”
麵對兩塊賣相極佳的鮮肉，數之不盡的棄種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
噌。
兩把長刀滑至掌心，唐逆舉起來，滿意地看看，“不錯阿瑟，手藝有進步。”
說完，就要衝出去。
誰知一直站在身後，一言不發的靳洛炎伸手拉住她的衣服領子，把人拽到了懷裏。
兩把刀在手裏旋風飛舞，“哎，你幹嘛？”
後麵的人單手環住她的腰，腳下輕輕一蹬，火箭推射器噴出兩團火焰，將兩個人齊齊送上了天。
兩把刀垂在身前，白光一閃，消失不見。唐逆看看離自己迅速遠去的大地，默默回頭，看向靳洛炎。
真是，都像他這樣，這文還怎麽水？
狂風下，他眯著雙眼，稍長的劉海時不時劃過眼睫，把他那雙好看的眼睛遮住大半。就見他在空中掃視一圈，把目光對準了不遠處一棟高樓。
火箭推射器的動靜很大，此刻沒了陽光，聽到聲響，方圓幾裏的棄種立馬聚集了過來，他們腳下密密麻麻全都是血紅色的身影，一個個仰著腦袋，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稍變換一下方位，就會引來一陣屍潮波動。
陣陣惡臭，隨著棄種越積越多，翻滾著鑽進兩人的鼻子。
唐逆肚子上被勒得難受，於是把一隻手繞在靳洛炎的脖子上，輕輕側身，剛喘口氣，就被一陣隨風而來的濃烈屍臭味熏到懷疑人生。
靳洛炎看看她，又往上飛了些。
“我們去哪兒？”她看著腳下，問。
頭頂是越來越沉的烏雲，眼看著一場暴雨將至，他們現在也不可能回去，因為那無疑會把下麵所有的棄種都引往別墅。
靳洛炎不說話，朝那棟高樓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唐逆看過去，原來一座電視信號塔。高約三百米，除了最下麵一百米左右的高度是適合攀爬的鐵架，餘下的兩百米都是圓滾滾的水泥柱子，塔的頂端，應該是技術人員操作設備的地方，需要電梯才能通上去，剛好可以夠他們休息。
唐逆咧嘴一笑，不禁朝他豎起大拇指。
優秀。
靳洛炎淡淡地看她一眼，大掌落下，把她的腦袋按了下去，“下雨了，躲好。”
跟那雨是他家的似的，淅淅瀝瀝的小雨，果然就下起來。
唐逆的手臂上，很快就蓄滿了細密的雨珠，沒過一會兒，她腳下一沉，落在了電視信號塔的頂端。
把手抽回來的時候，順便把上麵的雨水，裝作無意地擦在了靳洛炎的肩上，然後不等對方說話，就打開操控室的門，走了進去。
隨即又退了出來。
我去，這味兒。
唐逆捂著嘴，被熏得眼淚汪汪，看向靳洛炎。
靳洛炎麵無表情地扭過頭，好像什麽都沒看到。
唐逆，“……”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操控室裏沒法待了，她走到欄杆邊，扶著欄杆向遠處眺望。
她記得曾在哪本書裏看過，每一個城市，從低處看，都是平凡的，從高處看，都是絢爛迷人的。此刻在雨水的烘托下，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中，透著別樣的蕭瑟和沉寂。
而那卻是這個世界最後的溫柔。
眼眶忽然就紅了。
她想起了悠悠，想起了姐姐、姐夫，還有叔叔——
他們都還活著嗎？
一隻手伸到頭頂，替她擋住了連綿的細雨。
唐逆抬頭看一眼，忽然就破涕為笑，抬起手，擦掉了臉上的淚水，“你說，我的家人，會不會都還活著呢？”
“我怎麽、怎麽就不想著，去找他們呢？”
“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挺沒良心的？”
靳洛炎看著她，一雙眼中仿佛籠著兩團霧氣，濃了聚，淡了散。他垂下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水痕。
“在這樣一個世界，隻有心存希望，才能堅強地活下去。他們，就是你的希望。”
……
這一場雨，下了足足一天一夜。
唐逆的燒，是第一天夜裏起來的。
時值盛夏，但是沾了雨水的風，還是透出幾分寒氣。靳洛炎讓她靠在牆邊坐好，獨自走進操控室，把裏麵的兩具屍體全都拖了出來，一邊開窗散味，一邊把地上的血水清理幹淨。回去找她的時候，人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把人抱進操控室的沙發上，靳洛炎看著這個小小的人自動蜷縮成一團，靜默片刻，緩緩地躺了下去。
唐逆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身上一片冰冷，小臉痛苦地皺著。
黑暗中，靳洛炎盯著她的臉，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著，幾乎沒有間隙，一股屬於她的淡淡的香氣，在鼻尖縈繞。
他伸出手，一隻手繞過脖子下麵按在她的腦後，另一隻手繞過她的肩膀，慢慢抱住了她。
仿佛是感受到了身前的溫暖，唐逆皺著眉頭，下意識地往前蹭了蹭，伸手抱住靳洛炎的腰，低下頭，額頭抵在他的胸前，整個縮進了他的懷裏。
靳洛炎的下巴靠在她的頭頂，心跳漸漸快了起來。
腦子裏忽然就閃過很多畫麵。
她身受重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模樣。
她怒氣衝衝把自己撲倒在雪地裏的模樣。
她一臉懵懂傻乎乎看著自己的模樣。
她緊張朋友大義淩然的模樣。
她大大咧咧把自己平鋪在地板上的模樣。
她小心翼翼討好自己的模樣。
她詭計得逞洋洋得意時的模樣。
還有她每次笑起來，那雙眼睛鮮活動人得，仿佛這世間最耀眼奪目的顏色。
活了27年，又在末世裏摸爬滾打了13年，他從沒對誰心動過或者說，從沒在那方麵動過心思。
此刻這個女人躺在自己懷裏，這種心悸的感覺，讓他陌生又害怕。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
這個，唐逆。
他在心裏一遍遍默念她的名字。
窗外小雨綿綿。靳洛炎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閃，忽然就笑了。
……
睡夢中，唐逆感到有人在抱著自己。
那股熟悉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地就想靠近，再靠近。
細弱的手臂慢慢收緊，她輕輕吸了吸鼻子，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於是閉著眼睛抬起頭，想要去尋找那個讓她無比懷念的溫存。
額頭蹭過那人的下巴，她動了動身體，往上挪了點，把唇向前一送。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似乎低頭在看他，因為她感覺到了身體的僵硬和落在自己鼻尖的氣息。
有點沉，非常溫暖。
一秒過後，一股溫熱的氣息擦著她的臉頰，輕輕滑過。
唐逆心滿意足地笑了，低下頭，重新窩回對方懷中，然後小聲呢喃道。
“陳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