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金眼雕
杜根直覺已經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這次又救了他一命。
一個連的大夏帝國騎兵，帶著幾個薩裏思丹人和他們的鷹隼，正巧搜索到附近。
這個偵查連的身後，是整整一個帝國陸軍騎兵團，他們的搜索範圍就是踏空河在附近的灘塗。
楊誌清等人通過分析德雷克等軍官的供詞，大致猜到了塞雷斯親王的行進路線，於是派出了部隊沿著偵察兵們好不容易發現的蹤跡追蹤，河西岸則派出部隊堵截。
然而他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追擊的部隊一路追下來，雖然發現了敵人的蹤跡，但是連著追了兩天，並沒有發現敵人。
堵截的部隊雖然出發的晚，但是路比較好走，杜根下令離開的時候，偵察兵的先頭部隊，距離杜根等人的宿營地，不到十裏。
如果不是薩裏思丹人的鷹隼驚動了林中的飛鳥，又碰巧被杜根手下的哨兵發現，那麽這支偵察連很可能一頭撞在杜根等人臉上。
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麽巧，等這個偵察連趕到塞雷斯親王渡河點附近的時候，雖然已經過去了一整個上午，偵察兵們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維拉人和血腥瑪麗們的善後工作做得不錯，不過還是有些遺漏的痕跡。
灘塗上還好，經過幾個小時河水的衝刷，痕跡已經模糊不清了，再加上維拉人做了些手腳，幾乎看不出有人從這裏上岸。
但是河道邊上的一些枯草，被急於上岸的馬匹踩斷了很多。
一個眼尖的偵察兵發現了這個線索，上報之後，連長趕緊過來查看。
“壞了，看來有人從這裏上岸，老疙瘩，趕緊來看看。”連長一看到河道邊土坎上的野草被踩踏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從這裏上岸，於是連忙叫連隊裏擅長辨識痕跡的老兵過來。
老疙瘩不老，看上去還很年輕，這是大夏北方地區對家裏最小孩子的愛稱。
老疙瘩是家裏最小的兒子，也是父親最好的徒弟，跟木頭少尉王木墩一樣，出生在大夏北方的一個小山村裏，家裏世代以打獵為生。
老疙瘩的父親不算是個出色的獵人，主要是因為身體不太好，年輕時又摔斷過腿。
即便老疙瘩的父親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是一手追蹤的功夫，方圓三十裏的獵人沒人趕得上他。
村裏人都說老疙瘩的父親，長了一雙鷹的眼睛。
一叢野草平平無奇，隻要他一眼看過去，有沒有獸徑一目了然。
獵人們一提起老疙瘩的父親，總是大拇指往上一豎，口中稱讚“金眼雕，好漢子！”
叫的人多了，這個金眼雕的綽號，也就叫開了。
老疙瘩從小就跟著自己的叔叔學打獵，到了十幾歲，已經能在大山裏如履平地了。
許久不再上山的父親，就帶著老疙瘩進了幾次山，每次時間都很久。
在山上，父親將自己多年追蹤野獸積累的所有經驗，都傳授給了老疙瘩，等老疙瘩從軍之後，很快就以一手辨跡追蹤的本事，進了偵察連。
老疙瘩聽見自己的連長叫自己，打馬過來，距離草叢還有七八米，就勒住了馬，先是從馬背上起身，直起身子雙腳踏在馬鐙裏，向幾個軍士指著的痕跡看了一會兒。
看了看草叢中的痕跡，老疙瘩從馬背上跳下來，幾步躥下土坎，看了看河道下麵灘塗上的情況。
然後他返回自己的戰馬身邊，上馬後站在馬鞍上，向西方眺望。
“連長，把你的望遠鏡借我使使，我這個單筒的看東西不方便。”老疙瘩右手舉著自己的單筒望遠鏡，左手向身後一伸。
連長也不著惱，直接掏出自己牛皮挎包裏的雙筒望遠鏡，交給身邊的一個軍士。
軍士接過望遠鏡，幾步走到老疙瘩身後，把望遠鏡往他手裏一塞，問道“看出來啥了？”
老疙瘩把自己的望遠鏡往挎包裏一塞，然後端著連長的高級貨，鏡筒來回擺動，在西邊丘陵地帶搜尋蹤跡。
看了幾分鍾，老疙瘩坐回馬背上，順手將望遠鏡遞還給來到他身邊的連長，沉聲道。
“西邊，他們進林子了！”
連長急聲問道“走了多久了？”
老疙瘩答道“最多半天！可能更短！遠處森林很安靜，他們要麽是走了，要麽是在林子裏休息，這裏太遠了，我看不清林子那邊的情況。”
“你帶路，弟兄們，準備戰鬥！”連長甚至沒有詢問其他軍士的意見，立即下令。
軍士們紛紛翻身上馬，跟在自己連長的身後，向西方丘陵地帶的森林狂奔而去。
“呸，什麽狗屁的鷹隼，吹上天了，不是二十裏三十裏也能發現敵人蹤跡嗎？”一個軍士看著跟他們一起行動的薩裏思丹人，忍不住吐槽道。
一個軍士一邊催動馬匹前進，一邊搭話道“誰說不是呢，趕不上咱們的金眼雕。”
老疙瘩父親的綽號，在他從軍之後，被同鄉叫了出來，後來就傳開了，見識過老疙瘩辨跡追蹤本事的軍士，都開始這麽叫。
“這他娘的叫什麽事兒，鷹眼不如人眼，丟死人了！”吐槽軍士的排長，也接過話頭，忍不住吐槽道。
連長看了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薩裏思丹人，用手裏的馬鞭指著還想說話的排長道。
“管住你的嘴，在瞎說，把你嘴縫上！”
沒人說話了，都跟在老疙瘩身後，向森林衝過去。
等到了林子邊上，老疙瘩就把手裏拎著的一二式步騎槍橫著舉過頭頂，軍士們看到，知道這是停止前進的信號，於是紛紛勒住馬。
老疙瘩翻身下馬，端著火槍不斷尋找痕跡，不一會兒就發現了些痕跡。
然後整個偵察連，緩緩跟在他身後，向林子摸過去。
如果再早一個小時，老疙瘩就有機會獲得一枚金質一等功勳勳章了，畢竟能夠抓住或者擊斃敵軍統帥這種功勞，算在他一個人頭上不現實。
發現並咬住了敵人，等後續部隊上來，一舉將其殲滅，是這個偵察連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而發現蹤跡的人，將獲得主要的功勞。
不過現在老疙瘩有些鬱悶，敵人剛走不久，但是通過一路以來對痕跡的判斷，他發現敵人數量可能是己方的幾倍。
“連長，還追嗎？”老疙瘩將情況跟連長匯報了之後，有些沮喪的問道。
連長擰著手裏的馬鞭，一臉糾結。
“團長就在咱們身後不遠，讓人去報信，咱們繼續追，就算追不上，也要嚇唬他們一下，不能讓他們就這麽容易的溜了！”
最後連長下定了決心，率隊繼續追擊。
帝國陸軍偵察兵決定繼續追擊的同時，杜根終於還是忍不住，命令隊伍離開森林，向南到一條道路上，然後全速向西，直奔薩奇勒。
至於為什麽要離開森林，格洛弗問了問杜根。
“總覺得不對勁，心裏煩的很。”
格洛弗對這個答案非常不滿意，綠油油的眼珠子轉了兩轉，盯著杜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得杜根心裏直發毛。
格洛弗的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刀柄，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繼續追問道“你最好說實話！杜根！”
杜根頭皮發麻，他的武技雖然不錯，在遠征軍軍官騎士中，也能算得上是高手，穩穩壓製著不少親王殿下的守護騎士。
不過每次麵對格洛弗的時候，杜根都是心裏發毛，這個身高比他還要高出好多的家夥，胳膊粗的不像話，手指像農田裏拔出來的胡蘿卜。
杜根知道，自己要是不說實話，很可能下一秒格洛弗就會從腰間抽出刀子，然後一刀捅在自己身上。
“好吧，好吧，我說，我說……”
“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很可能是遇見追兵了，至於追兵有沒有發現我們渡河的蹤跡，或者直接發現了我們剛才的營地，這還不好說。”
格洛弗沉聲道“這隻是時間問題，他們早晚會發現的！”
“我就是怕這個，不管他們什麽時候發現，一定會來追我們，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格洛弗的手從刀柄上離開，然後捋了捋自己的胡須“你的意思是對方已經發現了？”
“這還用問嗎？我們現在已經在林子裏走了這麽久了，敵人中隻要有哪怕一個擅長追蹤的，我們在河邊的那些痕跡，即使處理過，他們也能發現！”
杜根已經急了，聲音稍微有點大，引得前後幾個騎兵和維拉人扭過頭看他。
“格洛弗，我跟你說實話，你覺得，敵人會有多少人？”
格洛弗想都沒想“應該是斥候一類的人，人數不會太多，我們沒必要怕他們！”
杜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自信滿滿的格洛弗，幾分鍾後，當格洛弗臉上的表情開始不耐煩時，杜根才急著道。
“火槍，火槍，格洛弗，不管對方有多少人，他們都可以用火槍遠距離襲擊我們！”
格洛弗聞言一愣，然後瞬間張大了嘴巴，緊接著意識到不對勁，又把自己的驚呼憋了回去。
“他們隻要遠遠跟著我們，時不時上來用火槍打幾槍，然後等待他們大隊人馬的抵達。”
“等到了那個時候，你覺得親王殿下會留下跟我們一起戰鬥嗎？”
“你認為我們能從那種情況逃走麽？”
“這甚至是親王殿下最樂意看到的結局，因為隻要你我死了，他就少了很多的麻煩。”
格洛弗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大聲道“向南，走出森林，沿著道路全速向薩奇勒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