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小題大做
喬之昌靜靜的聽劉掌櫃訴完苦,沉聲道“怎麽會這樣,按說這野獸,不可能一念之間,就少了七成啊!”
“他娘的,弄不好就是有人看我買賣好,要搞我,買通了管理處,把我的皮子,賣給別人了。”
劉掌櫃實在想不出緣由,於是開始了胡亂猜測。
但是喬之昌卻是眼睛一亮,然後迅速低下頭,掩飾自己眼神的變化。
劉掌櫃沒見到喬之昌的反應,他一門心思在思考,事情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可是我派夥計在城門盯著,今年來這的哈斯巴人,卻是沒有帶著好皮子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掌櫃不傻,他發現問題的時候,就安排手下夥計,在城門盯著了,前來交易的哈斯巴人,確實沒帶著什麽好皮子,都是牛皮羊皮。
喬之昌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於是開始跟劉掌櫃喝酒。
有道是:酒入愁腸愁更愁。
沒多一會兒,劉掌櫃就醉了,拉著喬之昌的手,一口一個老弟,開始胡言亂語,喬之昌連忙招手把徐二叫過來,讓徐二扶著他們掌櫃的回去休息,自己背著手,邁著四方步,來到了城門口。
楓樺城的建設很有意思,東門小、西門大;東門有甕城、西門沒甕城。
因為從東門進來的,都是哈斯巴人,於是東門這邊的防衛,是西門的數倍。
互市管理處在東門外,用一人多高的圍牆圈起來一大片地方,所有前來交易的哈斯巴人,必須在圍牆內紮營,以防哈斯巴人搞事情。
喬之昌出了東門,來到圍牆裏,在哈斯巴人的營帳附近閑逛。
這些哈斯巴人,用沙金從商人手上換一兩個精美的酒盞子,一麵小鏡子,或者用一張皮子換一瓶燒酒,對整個互市產生不了什麽影響,隻要不是大宗的交易,互市管理處根本就懶得管。
於是有些哈斯巴人,總會留下些什麽東西,跟商人們交換自己想要的東西。
喬之昌逛了一圈,好幾個哈斯巴人上來搭訕,拿出來的東西,都是沙金、藥材之類的,確實沒看到上好的獸皮。
這時候,再回想劉掌櫃的陰謀論,心裏更篤定了,不是野獸被打絕了,也不是哈斯巴人手藝生疏了,很可能,哈斯巴人把皮子,賣給了別人。
那麽是誰呢?北邊的草原遊牧民族,扯淡,他們比哈斯巴人還窮,恨不得來搶哈斯巴人的食鹽和茶磚,哪有錢買皮子,尤其是上好的獸皮。
要知道,一張紫貂皮,在互市這,就能換上百斤食鹽,還能外加一口鐵鍋。
這張皮子運到帝國京城,經過高手匠人,製成裘皮大衣,少說二三百金幣,要是異種貂皮,純白色的,上千金幣,也有價無市。
這東西拿給草原民族,他們能出什麽價,三十頭牛還是一百頭羊,草原民族不識數麽?拿自己的命根子換一張皮子?
除了大夏,還有誰能消費得起這東西?
喬之昌轉了一下午,發現除了獸皮之外,要用沙金換取東西的哈斯巴人,相比往年,同樣有所減少,但是減少的幅度沒有那麽大,這個發現,同樣引起了他的思考。
難道說,哈斯巴人在黑金河的金礦,枯竭了?
一座金礦,或者說一條出產沙金的河流,以哈斯巴人的開采水平和能力,多少年會枯竭,這個喬之昌不知道。
但是在他的家鄉甘州,也有一條盛產沙金的河流,據說這條河流已經產金三四百年了,在大夏還沒建立之前,就是前朝的重要產金地,如今這條河流,每年依舊出產大量的沙金。
那麽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哈斯巴人在互市上出售的物品結構,產生了這樣的變化呢?
難道是又有人鋌而走險,深入哈斯巴國境內部,進行走私交易了?
或者說哈斯巴人真的找到了新買主,能夠以更好的價格出售自己的特產?
喬之昌回到福瑞升的時候,眉頭緊鎖,他立即寫了一封信,請求國內的同事,調查從去年開始,京城高級皮草市場交易情況。
如果說從去年開始,國內的高端皮草市場,一直穩定的供貨,到現在依舊有充足的貨源,那就說明哈斯巴人的高端獸皮,是通過走私的途徑,進入帝國內部了。
這樣的話,問題不算怎麽嚴重,最多就是損失了一部分稅收,劉掌櫃賠些本錢,算不得什麽大事。
如果說國內的高端皮草,從今年年初就開始缺貨,說明哈斯巴人的皮子,確實沒有進入國內,那麽這些皮子去向,可就要好好查一查了。
同時,喬之昌申請查看近一年來,互市方麵與哈斯巴人的黃金交易情況,如果黃金交易的量,也一直在減少,這些黃金的去處,很可能跟皮子是一樣的。
僅僅是因為一個皮貨店夥計挨了掌櫃的一巴掌,編排了自己掌櫃的幾句,喬之昌就鬧出這麽大動靜,很多人可能會認為他小題大做。
殊不知,很多時候,情報就是從這種沒人注意的公開信息中抽絲剝繭得來的,哈斯巴人就是沒有報紙,如果有,最忠實的讀者,一定是情報司哈斯巴情報處的情報官們。
大膽猜想、小心求證,這八個字是帝國每一個情報官的座右銘。
消息很快就傳回了金沙城,從金沙城到京城,有專門的信鴿,喬之昌的申請,飛速的抵達軍部,然後情報司就開始了調查。
陸珂作為參謀長,在第一時間,就在每天各司的匯報中,看到了這條消息,向來心思縝密的他,也發現了其中的蹊蹺之處,於是捏著喬之昌的申請,去找胡碩。
胡碩叼著煙鬥正在看自己兒子給自己寫的信,信中說京師號一級巡洋艦完工下水後,就會趕回京城,臉上不由得顯出了欣慰之色。
自己兒子還沒到十歲,就為帝國海軍做出了如此大的貢獻,連海軍部的大佬們,都沒事就寫信感謝自己生了個好兒子,讓他這個當父親的,如何不驕傲。
聽見門被打開,不用看,胡碩也知道是陸珂,這個時間能不敲門就進入他的辦公室,也就隻有陸珂了。
“思遠來信了?”陸珂看胡碩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為了滿足胡碩虛榮心,還是問了一句。
胡碩叼著煙鬥道“嗯,這臭小子,一晃離開家都快一年了,當年我第一次離開家一年,都十七八了,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麽熬過來的。”
嘴上說的是心疼兒子,實際表達的意思是,你看我老胡生的兒子,有種!一看就是幹大事兒的人!
陸珂點了點頭,到一邊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後道“嗯,這孩子比你強,你還是別跟我顯擺了,想想回去怎麽跟嫂子解釋孩子還得一陣子能回家吧。”
胡碩終於不看信了,不耐煩道“呃……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找你有正事!”陸珂揚了揚手上的一張紙。
“嗯?又怎麽了?西北出事了?”
“不是,東北那邊的事。”
“夏無忌死了?”
“也不是,還是你自己看吧。”陸珂很佩服胡碩這種把天聊死的本事,將手上的報告遞給胡碩。
胡碩接過報告看完,沉聲道“嗯……這個喬之昌,以前表現怎麽樣!”
陸珂端著茶杯道“他現在是紙鳶的直接領導人。”
“哦……紙鳶啊,從上次傳出哈斯巴被兒子幹掉的消息後,他送出過消息嗎?”
“二王子,就是那個齊斯的父親被夏無忌幹掉的消息,也是他送出來的,這麽多年了,他是我們唯一按進哈斯巴的釘子!”
胡碩吐出一口煙,又把煙鬥送到嘴邊,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發現煙鬥裏的煙絲抽完了,於是在煙灰缸邊上磕打著煙鬥,沉聲道“這個紙鳶,頂的上兩個騎兵旅啊.……我們能聯係上他麽?”
陸珂搖了搖頭道“隻有他聯係我們,我們現在甚至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了,喬之昌也不知道,六年前四叔去世之前,把紙鳶交給了喬之昌,就一句暗語,除了喬之昌,任何人都不知道暗語的上半句,除非他去找喬之昌。”
胡碩沉聲道“紙鳶是知道福瑞升的吧?”
陸珂翻了個白眼,見胡碩正忙著給煙鬥裝煙絲,根本沒看他,沒好氣的道“恩”
胡碩劃燃一根火柴,點燃煙鬥抽了一口,把火柴杆丟進煙灰缸裏,靠在椅背上,又看了一遍喬之昌提交的請求,沉聲道“查!”
“已經在查了,皮草這邊,很快就能有消息!”
這次輪到胡碩不耐煩了,陸珂竟然沒聽懂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借著這個機會,挖一挖那些走私販子!”
陸珂聞言一愣“你的意思是,東北還有走私?”
“肯定有,百分之百會有,財帛動人心啊……”
陸珂沉默了,二人就這麽沉默了一會兒,陸珂把被子裏的茶水喝完,起身離開了。
胡碩又看了一遍喬之昌的報告,咕噥道“三條腿兒的夏無忌,你老小子玩兒什麽把戲呢?”
軍部情報司根據喬之昌的請求,對產自哈斯巴的黃金和皮草進行調查的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緊了緊自己身上的皮襖,在一條被無數人,無數隻腳踩出來的蠻荒小路上,向著太陽西沉的方向,繼續前進。
這條路,當年夏無忌走過,伊戈走過,甚至齊斯也走過,現在他在走,很多年前他來的時候,走的好像也是這條路,但是路邊的景物,甚至自己的容貌跟當年都不一樣了。
唯一沒變的,就是他的名字,張幸川,代號“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