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加一大於二
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呂氏春秋·盪兵
金大成聞言一呆，馬上問道「難道還有更先進的么？」
「現在咱們打造的這種紗機，能夠紡紗二十四股，這是簡化版，我這裡還有兩張圖紙，金伯伯請看。」說完把一張圖紙展開，給金大成看。
金大成一看，這紗機與現在正在打造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上面能夠安放的紗錠更多，足足有六十個之多。
金大成連忙把這圖紙捲起來，然後小心的塞進裝圖紙的牛皮筒里，小聲說道「這東西怎麼能在這拿出來，這東西一旦製造出來，那些以紡紗為業的百姓，還不把你吃了？」
胡思遠明顯一愣，不知道為什麼金大成如此的緊張，但是一想也就有些明白了，當年珍妮紡紗機僅僅是因為能夠同時紡紗八股，就被很多手工業者抵制，甚至有些害怕被機器搶走生計的紡紗工人，衝進了珍妮紡紗機發明者哈格里夫斯的家裡，將他家搗毀了。
金大成小聲說道「思遠，咱們的百姓日子雖然越過越好，卻一直擔驚受怕，害怕挨餓。你可能不知道，在那些產棉區，很多家庭的日常開銷，就是靠著一台台紡車，一點點的紡出來的。現在咱們打造出扎花機，可以更快的處理籽棉，紡紗所需要的原料就更加充足了，可是紡車紡紗太慢，一家人一起紡，一天也紡不出多少棉紗，這時候如果我們把這個能紡二十四股的紡紗機拿出來，百姓們會高興。」
金大成頓了頓繼續道「可是時間久了，百姓們就會發現，原來一個月的活計，現在一天多就能幹完，可是紡出的棉紗賣給誰呢？棉紗便宜了，棉價自然也會便宜，這樣棉農和那些以紡紗為業的百姓，真的就沒有活路了。」
胡思遠看著金大成，他沒想到一個幾十年都在做木工的人，能想得這麼遠。突然間感覺自己有些時候做事還是有些想當然了，小看了天下英雄。
胡思遠對金大成道「金伯伯，你說的這些，小子也想到了，不過金伯伯不要著急，小子有辦法讓棉價一直保持現在這個水平，如果短期內帝國境內的棉田面積保持現狀，棉價和棉紗的價格有可能會更高，再說我們的紡紗機不光可以紡棉紗，也可以紡羊毛和麻，這樣的話，對以紡紗為業的百姓，影響不會像你想象的那麼大。」
金大成狐疑道「你有什麼辦法？」
胡思遠笑道「金伯伯，你說我為什麼一門心思要弄出扎花機和紡紗機，還不是想用這些機器為織布機提供材料。」
「織布機？織布機……難道思遠你能造出更好的織布機？」金大成低聲道。
胡思遠點了點頭，金大成瞪大眼睛看著胡思遠，好半晌之後，小聲問道「跟現在的織布機相比，效率如何？」
「至少幾十倍！」胡思遠自信的說到。
金大成瞪著眼睛看著胡思遠，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作為經常給人打造織布機的金大成，當然知道帝國百姓們目前使用的織布機效率如何，也知道是什麼制約了帝國目前使用的織布機效率低下，難道胡思遠真的有辦法將織布機的效率提高几十倍嗎？
胡思遠看著一臉震驚的金大成，當然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於是開口道「金伯伯，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有讓織布機提高效率的辦法，那我現在問你個問題。制約織布機效率的原因是什麼，你想必應該清楚吧？」
「我當然知道了，這些年打造過不知道多少織布機，當然知道為什麼我們的織布機效率不高。」金大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胡思遠笑了笑「那如果我說，我可以讓織布機不用人力，金伯伯覺得如何？」
金大成一愣「不用人力？」然後搖了搖腦袋「那不行，那誰來控制梭子？」
胡思遠道「我說的不用人力，是指織布機不需要人力來驅動，而不是指完全不用人去操作。金伯伯，現在的棉布雖然也很好，但是受原料和織布機的限制，產量一直沒有辦法滿足百姓們的需求，價格也居高不下，如果我們把扎花機、紡紗機、織布機這三種機器都做出來，用原來十分之一的人力來生產棉布，將棉布的價格大幅度降低，你說誰會高興？」
金大成還是沒能從震驚中緩過來，如果真的向胡思遠說的這樣，那麼帝國棉花的種植區域在擴大一倍，也未必能滿足百姓們的需要。
胡思遠沒有告訴的金大成的是，最後的這個織布的環節，他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像玻璃工廠一樣，要絕對的保密。
胡思遠和吳元建曾經就保密的問題談論過，一開始吳元建還說不必如此的緊張，有些東西該放開就放開，可胡思遠不這麼認為，因為胡思遠知道，自己的敵人不是那些準備劫掠帝國的敵國，而是那些為了利潤可以踐踏一切法律和規則的商人。
胡思遠突然間意識到，像金大成這樣的匠人，他應該想辦法與之建立良好的關係，最好是能把金大成綁在自己和吳元建的這台戰車上。
現如今二人的關係很好，這其中得益於胡思遠拿出來的第一個設計，就讓金大成覺得十分精妙，並且胡思遠用了金大成的名字給扎花機命名，這也讓金大成十分的高興，最重要的是，胡思遠將這個設計拿出來，讓工業部門和農業部門負責推廣，這讓金大成對胡思遠這個公爵府的小公爺的印象極為好。
今天的這個紡紗機的設計，金大成也很喜歡，並且覺得這是造福百姓的事兒，所以興趣也十分濃厚，但是得知胡思遠手裡還有能夠同時紡紗六十股的設計，金大成還是有些怕了，因為他知道，這種事情一旦被其他商人得知，會發生些什麼事。
商人們如果知道棉布生產的效率，可以通過胡思遠設計製造的機械提高個幾十倍甚至上百倍，在讓人瘋狂的利益驅動之下，商人們會不會跟那些世家豪門聯合，想辦法巧取豪奪，把這棉布的生意把握在手裡呢？
金大成只是一個匠人，是個高手木工，他在京城做了幾十年的木工，不是沒見過那些豪商和豪門的手段，他知道胡思遠可能不在乎這些，畢竟是帝國公爵的獨子，還有個太子伴讀的名頭，商人們膽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胆的虎口拔牙，但那些商人卻是可以好好欺負欺負自己這個木工匠人的。
胡思遠當然不是那種因噎廢食的人，他不會因為擔心商人和世家覬覦自己的這些技術就縮在家裡什麼都不幹，如果說前世的胡思遠是一個被動的人，很多時候都是在面臨壓力的時候才會反彈，那麼來到這個世界，胡思遠逐漸變得想要主動出擊，在辦事的時候主動的去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既然決定要在這個世界上闖出些名堂，胡思遠就不會畏首畏尾。
胡思遠和金大成嘀嘀咕咕說了半晌，將自己關於棉布的計劃，向金大成和盤托出，當金大成得知胡思遠的想法之後，終於把心放在肚子里了，旋即決定要把紡紗機的製作停下來，把這項工作挪到胡思遠家在城外的莊子上去做，畢竟在城外的莊子上，保密和安全各方面能夠有保證。
正是一事不煩二主，胡思遠準備把飛梭織布機的製造，也落在金大成和他的幾個徒弟身上，不過胡思遠也並不打算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他打算讓吳元建從工業部的工坊中調集幾個手藝精湛的匠人，與金大成配合。
除了要有木匠，胡思遠還需要鐵匠等其他的工匠，工匠們在一起工作，不管是從工作效率上還是創新能力上，都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的，很多時候，工匠們會互相印證自己的想法，互相提出意見，能夠提出更加創新的想法，更快的獲得成功。
胡思遠需要吳元建在工匠上給自己一些支持，工業部的工廠里有可能會有適合自己要求的人手。其實胡思遠最想從軍械司弄來幾個鐵匠，因為軍械司擁有帝國境內平均水平最高的鐵匠，這並不是說軍械司的鐵匠水平都是大師級的，而是因為軍械司常年都在運作，將人們的手藝一直都在磨練中進步。
金大成需要時間把手頭上的一些訂單都完成，然後才能去玻璃工廠那邊的木工作坊開工，已經開好的木料，能夠打造兩台紡紗機，金大成就先把這兩台紡紗機打造完畢，送到胡思遠家，胡思遠家裡還有一台扎花機，正好可以先準備一批材料，在下一步織布機的試製過程中使用。
忙完了手頭的事兒，胡思遠就打算去看看吳元建，近一個月的時間都搞出了些什麼東西，等見到吳元建的時候，發現太子殿下正蜷縮在一把椅子里發獃。
「喲，太子殿下，你不在實驗室里鼓搗你的那些瓶瓶罐罐，在這舵什麼清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