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滾動的雪花
金大成一愣「成遠式扎花機」這分明就是，從自己和胡思遠的名字中取了一個字，用來命名這台扎花機。
金大成開口道「這如何使得，這機器是你小思遠發明的，又不是我發明的，怎麼能用我的名字命名呢？還把我的名字放在前面。」
「成遠很好，成就遙遠的成績，總比遠成強，永遠也做不成。」門外一個渾厚的聲音道，緊接著，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男子走進房間，肩章上三顆閃耀的金星，赫然是帝國陸軍上將，定國公胡碩。
金大成又不是傻瓜，更不是文盲，他也是看報紙的，在報紙上見過胡碩的畫像，連忙行禮「小老兒金大成，見過定國公！」
胡碩抱拳還禮，然後說道「金老哥，你年紀比我父親也小不了幾歲，確實是思遠的長輩，就不要謙虛了，思遠還小，雖然有很多的鬼點子，可是沒有你這雙巧手，他也做不成事啊。」
金大成有些受寵若驚，雖說胡碩沒有什麼架子，不過一個是帝國公爵陸軍上將，一個上等兵退役木匠作坊主，身份相差實在太大，但是胡碩話說的很有道理，態度也十分誠懇，自己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什麼話來推辭。
於是金大成的木工作坊就暫時歇業，不在接新的訂單，一門心思跟胡思遠一起試製「成遠式扎花機」。胡安也去收購了一批籽棉，用做實驗扎花機的工作效率。
時間過得很快，六天後，公爵府內的一座小院里，金大成滿意的看著面前擺著的一架機器，跟胡思遠說道「思遠，你覺得怎麼樣？」
胡思遠這幾天跟在金大成身後看熱鬧，著實開了一番眼界，原來這個時代的木工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他們利用簡單的工具，就能夠將自己圖紙上畫出來的各個部件加工出來，然後組裝在一起。
胡思遠也看著這台機器，十分滿意，踮著腳用手拍了拍木頭架子，滿意的點點頭，沖著金大成咧嘴一笑「金師傅，我當然十分滿意了。」
「要是能刷上一層漆，就更好了。」金大成有些遺憾的道。
「金師傅，這畢竟是幹活的機器，不是家裡的傢具，咱們把他做的再好看，也不頂用呀？」胡思遠勸解道。
金大成一拍腦門「對對對，是我想的太多了，思遠，這機器打造出來了，是不是應該試一試啊？」
胡思遠大聲道「好，那就試試！」
其實他是想讓吳元建來觀看這個扎花機的第一次試車的，不過吳元建最近正在教幾個內侍做實驗，也是沉迷其中，實在沒有時間，吳元建說，他一定要在胡思遠把織布機搞出來之後，開發出以硫酸為基礎的化學染料，讓帝國的百姓都穿上色彩鮮艷的衣服。
胡安讓僕人搬來幾包棉花，都是沒有去籽的籽棉，然後一個僕人爬上扎花機，雙腳踩在踏板上，屁股靠在一根橫杠上，開始踩動踏板。
隨著兩個踏板交替被踩下去，曲柄帶動飛輪和皮帶，帶動皮輥轉動起來，另一名僕人在胡思遠的指導下，慢慢的把籽棉從投料口投進機器。
只見皮輥不斷轉動，剛開始還沒有棉纖維粘在上面，隨著轉速的加快和原料投進去的越來越多，皮輥上開始出現一縷縷白色的棉纖維，隨著皮輥的轉動，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最後像滾動的雪花一樣，煞是好看。
緊貼著皮輥的定刀頂著皮輥，隨著皮輥轉動的棉纖維在定刀的阻擋下，變得方向一致，越來越順，但是棉籽依然還是附著在棉纖維上，並沒有從纖維中脫落。
胡思遠讓操作扎花機的僕人搬動把手，讓動刀也參與到工作中，於是在曲柄的帶動下，動刀開始咔嚓咔嚓的往複運動，一下一下的敲擊正在轉動的皮輥，在動刀的敲擊下，棉籽紛紛脫落。
胡思遠看了一會兒之後，滿意的拍了拍手，笑吟吟的對金大成道「金師傅，成了！」
金大成目不轉睛的看著皮輥上越來越多的棉纖維，念念有詞的道「真的成了，真的成了，有了這個扎花機，一天就能扎五六百斤棉花，哈哈哈哈，思遠，這可真是太厲害了啊！」
胡思遠也十分的高興，他在吳元建提供的資料中，已經知道了帝國境內棉花的大致產區和產量，於是笑著開口道「金師傅，誰能一天十個小時不停的踏動踏板呀，那還不把人累壞了嗎？」
「對對對，是這麼回事，不過這也比用手去挑棉籽方便快捷很多很多，相信百姓們一定會喜歡這種機器的。」
胡思遠點了點頭道「帝國境內，北方的棉花其實種植的並不少，很多州郡都有種植，還有專門種植棉花的棉農。現在大部分棉田的畝產大概在兩百八十斤到三百四十斤之間，如果有三個人輪流踏動踏板，一天至少能扎五百斤棉花。一戶棉農一般有田五十畝，二十畝種糧食，三十畝種面，每畝棉田收穫三百斤計，就是可以收穫籽棉九千斤，扎花機二十天左右可以處理完，去除田間勞作的時間，五戶棉農買一台扎花機足以。」
金大成對這些不感興趣，他現在是對這台機器愛不釋手，一直圍著轉圈，看幾個僕人處理籽棉，扎花機還在轟隆隆咔嚓嚓的轉動，機器下面的木盤中，有不斷落下的棉籽掉落在裡面。
金大成捏了幾顆棉籽，走到胡思遠面前，蹲下之後問道「思遠，你讓我給那扎花機打造一個木盤，就是為了接這個東西么？這是什麼？」
胡思遠笑著道「金師傅，這個叫棉籽，就是棉花的種子，可以用來榨油，有暖胃止痛，補肝腎的作用呢。」
金大成看著胡思遠，笑著說道「你個小娃娃，懂得可真多。」
「這都是書里寫的，我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讀書，看得多了自然就記住了。」胡思遠答道。
金大成誇獎道「你和太子殿下一起讀書，那你們倆都夠聰明的了。思遠，你說這個扎花機，我們怎麼賣啊？」
「我們不賣。」胡思遠了眨了眨眼睛，狡黠的說道。
「不賣，那我們做出來幹什麼？」金大成不解的問道，這麼好的機器，拿到那些產棉區去，只要價格不離譜，那是有多少就能賣掉多少，這個公爵府的小公爺，費了好大勁把自己找來，自己又費了好大勁把這個扎花機打造出來，現在說不賣，著實讓金大成不理解。
胡思遠的想法很簡單，這個扎花機，他是要讓農業部去推廣的，至於農業部是打造完成後運到產棉區去，還是在產棉區按照圖紙找工匠就地打造，他是不管的。農業部如何去把這個扎花機推廣開來，是直接售賣給棉農，還是讓棉農先使用，然後再付錢購買，他也不管，這個不是他操心的事兒。
胡思遠的想法很簡單，控制上游產業是可以節約成本，但同時也會在上游就形成對百姓的壓榨，他的想法是把扎花甚至紡紗這兩個紡織業的上游產業都放在百姓手裡，讓他們以家庭甚至是小作坊的方式進行這兩項手工業勞動，自己只需要把住織布這一項，就可以控制整個紡織業，還能在最大程度上節約成本的同時，保證小手工業者和棉農們的利益。
只要機械織布機被試製出來，任何的商人，都無法從通過打壓布匹價格的方式來影響胡思遠的織布工廠，除非這些商人拉攏所有的棉農，但這幾乎是不切實際的。
胡思遠把自己的想法跟金大成說了之後，金大成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小娃娃，居然捨得把這麼厲害的機器白白的給百姓們用。
金大成也是百姓，當然知道百姓的日子也剛剛開始過的好起來，手裡並沒有多少余錢，這樣一台扎花機，材料錢、工匠的工錢雜七雜八的也要不少錢，再加上在這個時代逆天的效率，賣上幾個金幣也不是不可能。
現在胡思遠打算無償的把這個扎花機的技術拿出來，免費給農業部門，讓棉農百姓們實實在在的獲得實惠，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胸懷，金大成感動了，他作為一個百姓，一個工匠，著實佩服胡思遠的這種做法。
於是摸了摸胡思遠的頭，柔聲道「思遠，那我就替種棉花的棉農們，謝謝你啦。」
胡思遠笑了笑，開心的道「百姓富足，國家富強，我身為定國公府的一員，還是太子伴讀，當然也要做些事，才對得起這個名頭嘛。」
金大成也笑了，然後向胡思遠辭行，他這幾天一直住在公爵府的小院里，現在需要回鋪子里去處理一下自家作坊中的一些事物，胡思遠與金大成約定，十天後，胡思遠帶著新的機器的圖紙去金大成鋪子里。
金大成連忙問還有什麼新的機器，胡思遠表示到時候就知道了，於是金大成也不再多問，帶著徒弟回去了，並開始在家中的工坊打造成遠式扎花機，用來開設一間小小的扎花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