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西北怪客
群俠在九宮島盤桓數日,終於啟程返航。
海盜被滅,福建沿海各地的老百姓歡欣鼓舞,紛紛走上街頭,燃放煙花,點放爆竹,載歌載舞,慶祝大勝。很多流落他鄉的老百姓聽到這個好消息後,也都紛紛返回故土原籍,再也不擔心海盜擄掠的事兒。司空耀等人看在眼裏,心中甚是欣慰,暗道:兄弟啊,高進,你看到了嗎?你沒白死,至少造福了一方百姓啊。
還沒到臨安府,朝廷的嘉獎便已傳遍南省。王明琦剿滅海盜有功,擢升為靖海將軍,由原來的正三品提拔為從二品。司空耀被提拔為大內一等帶刀侍衛,顧若飛、詹無仇、沈鐸也都晉升為大內二品帶刀侍衛。
清風觀因為剿滅海盜有功,朝廷獎賞白銀一萬兩,重塑道觀,皇帝禦筆親書,將匾額懸掛於道觀正門上,從此這荒山野嶺的道觀搖身一變成了皇家道觀。
司空耀等人進了南苑,頓覺氣氛甚是壓抑,整個南苑沉浸在悲傷之中,所有的差官都麵色悲戚,人們說話也都是壓低了聲音,生怕驚擾了旁人。南苑再無歡笑。
司空耀麵見總指揮使彭萬裏,彭萬裏麵色晦暗,顯然是好幾天沒有睡好了。他握住司空耀的手,兩個人未曾說話,眼淚先流了下來。
“司空老哥,我師弟高進的屍首找到了麽?”彭萬裏顫聲問道。
司空耀搖頭道:“哎,是我太無能,翻遍了整個九宮島,還是沒找到兄弟的屍首。或許,或許他跳海了。”
彭萬裏聽罷,頓時燃起了希望,說道:“如此說來,我師弟有可能還活著?”
司空耀歎息道:“難啊,那片海中鯨魚甚多,人若跳進去,豈有存活之理?”
彭萬裏聽罷默默閉上了眼睛,他往隔壁的房間指了指,司空耀等人不解,走過來瞧看,不由得潸然淚下。
原來隔壁騰出一間房舍,裏麵搭設了臨時的靈堂,香案後立著一塊靈位牌,上書“弟高進之靈位”,正中擺著一口紫檀木的棺材,喪幡、孝簾、紙人一應俱全。m.X520xs.Com
其實,彭萬裏早在兩天前就得知了消息,王明琦回臨安府麵聖時,彭萬裏就在皇帝身旁,聞聽高進死亡的消息他好懸沒昏死過去。又托人反複打聽,這才確定高進真的死了。
他作為高進的親師兄,傷心自不必說,專門買來臨安府最貴的棺木,把高進生前穿過的衣服放進棺木中,又把清修觀的道長們請來,給兄弟做了一場法事,以超度亡靈。
司空耀、顧若飛、詹無仇、沈鐸、汪倫、馬明兒以及丁家四兄弟,還有南苑的一眾辦差官紛紛給高進送行,靈堂中哭聲一片,悲傷、惋惜、憤恨,各種感情雜糅在一起,令人透不過氣來。
馬明兒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扯著肉頭嗓子喊道:“彭大人、司空執事,難道說高大哥就這麽白白的死了嗎?難道說我們哭一場就算完事兒了嗎?”
司空耀拭去老淚,顫聲問道:“你的意思呢?”
馬明兒朗聲道:“咱得給高大哥報仇啊,不報仇,就這麽幹哭,他的亡魂能安息嗎?”
司空耀點頭道:“可也是,不過施太嶽等賊人遠遁他鄉,現在毫無消息可尋,咱怎麽能報仇呢?”
馬明兒道:“依我之見,施太嶽野心勃勃,咱們滅了他的老巢,他豈肯善罷甘休呀?想來他還是藏匿於綠林道上,隻要咱們肯下功夫訪查,就一定能查出他們的落腳之地。”
別看馬明兒平常挺粗心莽撞的,今天這番話算是說到大家的心坎上了。
眾人齊聲響應,當著高進的令牌,紛紛起誓發願,定要消滅施太嶽等一夥賊人為高進報仇雪恨。
要說查訪之能,非顧若飛、南宮俊二人不可。司空耀與彭萬裏商量已畢,立馬分兵派將。
“南宮俊聽命。”司空耀道。
南宮俊應聲道:“在!”
司空耀,手持南苑令牌,肅然道:“你是福建人,在那裏人脈頗廣,我命你帶領汪倫、馬明兒、丁氏四兄弟,明日趕奔福建沿海,暗中在沿海各地查訪,一旦獲得線索,即可飛鴿回報,不得有誤!”
南宮俊雙手接過令牌,朗聲道:“遵命!”
司空耀又拿起一支令牌,看了看顧若飛,肅然道:“二弟,你是神機營管事,我命你帶領神機營眾兄弟,滲透進五湖三台八大名山,專門在綠林道打探消息,一旦查出施太嶽的行蹤,即可飛鴿匯報,不得有誤!”
顧若飛朗聲道:“遵命!”
其他人還想主動請纓,司空耀一擺手,安撫道:“各位莫要著急,大家在南苑待命,一旦得到確切的消息,咱們就會全體出動,定要剿殺賊首為我兄弟報仇。”
眾人聽罷,不敢再多說,紛紛領命。
查訪施太嶽等人的行蹤,這話好說事兒卻極為難辦。大宋國這麽大,上哪兒查訪去?何況施太嶽當時是乘船逃離的,萬一他逃到國外去,你豈不是白折騰一場嗎?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南宮俊領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起三年前自己被人劫鏢,險些失血過多而死,是高進救了他,還幫他奪回南海玉觀音,若非如此,他整個南宮家就得滿門抄斬。後來,高進又提攜他進了南苑當上了辦差官,又傳授他內功心法,二人相處的種種,如同過電影似的在他腦海裏一幕一幕地閃現。他夜不能寐,隻恨太陽太他娘的懶惰了,幹嘛不早點升起?
好不容易挨到東方拂曉,他一骨碌身爬起,穿好衣服,又把兵刃、暗器、百寶囊等應用之物全都收拾利索,然後就去挨個砸門。其實,汪倫、馬明兒和丁氏四兄弟也都早早地起床了。
他們這夥兒聚齊之後,給司空耀留了個便條,為了趕時間連早飯都沒吃便已出發。南下福建,對南宮俊來說真是輕車熟路,他往來數次,對道路及沿途的狀況頗為了解。因此,趕路時比尋常的商賈要快的多。
眾人趕到青龍鎮時,紅日西墜,夜幕初升,夜間不宜趕路,尤其是在山區。南宮俊尋得一家客棧住了下來。這客棧前廳是飯店,後麵是住宿,算是餐飲休息綜合體了。
大家趕了一天的路,早飯沒吃,午飯又吃的倉促,此刻早就餓的前心貼後背了。哥兒幾個找了靠裏的方桌坐下,點了一大桌豐盛的晚餐,燒雞趴鴨子,專挑肉菜點。夥計們應聲去後廚下單,過不多時,熱菜一盤接一盤的端了上來。大家是真餓了,一個個顛起後槽牙,狼吞虎咽,風卷殘雲,十幾道菜不到片刻便吃了個精光。
店夥計瞅著都眼暈,心道:這是逃荒來的麽?個個都像餓死鬼,沒見過好吃的,真令人可發一笑。
馬明兒沒吃飽,又點了八個肉菜,店夥計剛要去後廚下單,這時又有三個江湖漢子進了客棧。
“夥計!給咱張羅最好的酒菜。”其中一個紅衣漢子嚷嚷道。
夥計見是他們,趕忙點頭哈腰道:“我當是誰呢,原來廖三爺。您隻管放心,酒菜絕對最好的,另外,我還把‘天’字號房給您留著呢。”
“好!”姓廖的拍著夥計的肩頭,從懷裏摸出一塊碎銀子,笑道:“算你小子有心,這是賞給你的,不過今晚不住你這兒。”姓廖的出手倒也大方。
夥計把三人帶到靠窗的桌前坐下,姓廖拍著胸脯道:“侯大哥、齊二哥,明兒個咱就上斷龍嶺了,山上的生活實在枯燥乏味,今晚我做東,咱先享受享受,等吃飽喝足,我帶二位去吉祥賭坊耍幾手,再去麗春院溫柔鄉裏睡個好覺,成不成?”
二人聽罷,都對廖三爺豎起了大拇指,姓侯的說道:“廖傑,你小子對我們二人照顧的不賴,隻要咱們這筆買賣做成,將來我保證有你大大的好處。”
“廖傑?”南宮俊聽罷,心中暗自盤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啊,思索片刻,他忽然想起來了,這個廖傑的也是綠林道上的人物,江湖人稱“花蝴蝶”,聽說他幾年前投靠了蓋九州,現在是斷龍嶺的一名小寨主。
他為何下山?這引起了南宮俊的警覺,他仔細聽了片刻,發現另外兩人都不是本地人,口音比較硬,聲音比較濁,另外外表都很粗野,應該是來自西北蠻荒之地。他們為什麽大老遠跑到斷龍嶺來,斷龍嶺全是山賊,他們之間有什麽生意可做呢?
南宮俊越想越覺得蹊蹺,便對他們格外關注了。
“侯大哥,我聽說你在西……”廖傑剛說到這兒,就見姓侯的趕忙噓了一聲,提醒道:“這裏人多嘴雜,萬不可說漏了嘴。”
廖傑臉一紅,賠笑道:“是了,是了。侯大哥你隻管放心,這是斷龍嶺的地盤兒,絕不會出事兒的。”
姓侯的點頭道:“這倒是,不過謹慎些總是對的。”
他們越是欲說還休,南宮俊就越想弄清楚。
不一會兒,酒菜陸續上來。廖傑給他們斟滿酒,三人推杯換盞,那兩位都是西北漢子,喝酒十分豪爽,但凡舉杯便是喝個幹淨,絕不養魚。廖傑見罷,更是一個勁兒稱讚好酒量。三人東拉西扯,多半是吹牛皮,什麽東山打過虎,西山殺過熊,什麽單挑某某俠客,什麽跟哪個了不起的高人是把兄弟之類的。
南宮俊聽得有些厭煩,突然聞聽那姓齊的說道:“侯大哥,憑著您七十二路譚腿,打遍天下無敵手,江湖上都稱您是‘神腿無影’,就算您師傅馬德雄也未必是您的對手了。”
姓侯的擺手笑道:“豈敢,豈敢,我侯俊達還些自知之明,不過嘛,要說江湖上誰能跟我過過招的,呃,想來也沒幾個。國仇,你的無情雙鉤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這次見到大龍頭蓋老劍客,你可得表現表現呀。”
南宮俊忖道:國仇?他姓齊,連起來便是齊國仇。此人也是綠林黑道人物,江湖人稱“無情鉤”,前些年在淮陰一帶犯下幾十條人命案,遠遁他鄉,現在忽然又現身了,真是奇怪。
侯俊達手撚須髯,皺著眉頭說:“聽說這兩年,江湖上出了個叫高進的年輕後輩,武功著實了得,專門跟咱綠林道為仇作對,就練黑魔教的司徒無敵、西域少林寺的圓能大師全都栽在他手上,我若不是公務繁忙,非要會會他不可。”
齊國仇也附和道:“是啊,這小子太過張狂,不把咱綠林道看在眼裏,我早就想教訓他了。”
廖傑聽罷,嘿嘿笑道:“侯大哥、齊二哥,你們沒這機會啦。”
“怎地?”兩人皆是一驚,疑惑地問道。
廖傑此刻反倒是優哉遊哉,他不緊不慢地喝了杯酒,然後得意地說道:“高進死啦!”
兩人又是一驚,“死啦?!怎麽死的?他死在誰人之手?”
廖傑笑道:“兩位從西北來,自然不知道南國的新鮮事兒。前些天,高進帶領大宋朝的水師妄圖剿滅九宮島,九宮島你們聽說過吧?”
“那是自然!”侯俊達說道,“九宮島被‘南海八義’占據,他們的龍頭老大是‘八卦老人’施太嶽,此人是八卦門的名宿,也是當今武林屈指可數的絕頂高手之一。”
廖傑點頭道:“不錯!高進這小子太狂,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竟敢跟施老劍客伸手,結果被施老劍客一掌打死了,屍體被丟進海裏喂海王八了。”
齊國仇口打嗨聲,說:“可惜啊可惜。”
廖傑不解,問道:“他是朝廷的鷹犬,死不足惜,您可惜什麽?”
齊國仇道:“可惜他沒死在我的無情鉤下,難道不可惜嗎?”
廖傑聽罷撫掌大笑,說:“妙極,果真可惜。倘若他死在你的鉤下,那麽齊二哥就會成為大宋武林頭號人物。”
三人越說越開心,越開心喝的越多,不多時便喝了三分醉意,尤其是齊國仇,說話都大舌頭了。廖傑招呼他們二人出了客棧,沿著街道晃晃悠悠而去。
南宮俊捅了捅汪倫,低聲道:“你看著大夥兒,該吃飯則吃飯,該睡覺則睡覺,不可出叉子。”
汪倫領命。南宮俊則起身跟蹤廖傑等三人。這青龍鎮本就不大,他們走的也不快,沒多時便已瞅見他們的身影,見他們三人進了賭坊,南宮俊也跟著混了進去。
三人今晚手氣很好,贏多輸少,後來廖傑招呼他們去了麗春院,這是男人逍遙快活、女人大把掙錢的好去處。南宮俊沒走正門,摸到後院施展輕功飛上屋頂,跟個夜貓子似的匍匐在屋脊上,觀察著廖傑等人的動靜。
這三人都是練武的,身體倍兒棒,足足折騰了兩個多時辰後才消停下來。看來女人掙他們這點錢也挺不容易的。南宮俊又耐著性子等了一陣兒,聞聽呼聲大起,他便悄悄摸到侯俊達的房內。
他用小拇指蘸著口水,點破窗戶紙往裏瞧看,謔!這姓侯的可夠粗獷的!他的衣服、姑娘的衣服,滿地都是,好家夥!剛才的場麵應該很勁爆。
南宮俊心道:這姓侯的武功不弱,我若潛進去,稍不留神就會被他察覺。思來想去還是用迷魂香,先把他迷暈,這樣翻東西就不礙手礙腳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迷魂香吹入室內,過不多時,就聽裏麵的男女各打了幾個噴嚏,然後又鼾聲大起。
南宮俊撥開窗戶悄聲躍入,先對地上的衣服挨個摸索,結果除了散碎銀兩也沒什麽東西,找來找去找到軟床上。見兩人十分清涼的抱在一起,南宮俊看了都臉紅,但為了執行任務,也不得不看個通透了。
他見侯俊達短褲一側略微鼓起,用手摸了摸,確定藏著什麽東西,便用手指輕輕夾了出來。他蹲在角落裏,吹燃了火折子,借著微弱的火光瞧看,竟然是一封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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