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天字二號房
第二章:威震臨安擂,第二十節:天字二號房
這次臨安立擂是獲得當今皇上的首肯的,為朝廷廣招賢良,因此擂台不光要修的闊氣,在選址上更要講究些,即便沈鐸對臨安府頗為熟悉,但還是沒有找到一個堪稱完美的地方。
這一日,沈鐸帶著高進沿著西湖一帶漫無目的的閑逛,高進見前麵煙霧繚繞、人頭攢動,好生熱鬧,便拍了拍沈鐸的肩頭,問道:“沈四爺,前麵什麽地方?”
沈鐸此時也已經看到了,一本正經地答道:“這便是棲霞嶺,嶽將軍的遺骨便葬在此處,當今皇上英明,去年力排眾議,硬是給嶽將軍平反昭雪,我也是因此才發誓要效忠於朝廷的。”
高進見沈鐸表情莊重,一身正氣,心中暗自傾慕,便說道:“嶽將軍乃是我大宋之萬裏長城,今日走到此地,我等當去叩拜祭奠才是。”
沈鐸來了興致,點頭稱是,兩人腳下生風,不一會兒便趕到了近前,這裏人來人往,絕大多少都是來祭拜嶽將軍的,有好多人還未進祠堂,在前麵的牌樓下麵便已經開始磕頭了,高進走過一看,牌樓上鐫刻著“碧血丹心”四個大字,高進看罷肅然起敬,便也跟著身旁的百姓倒身下拜。
二人隨著人流往前走了幾步,見路旁有賣香燭紙錢的,便趕緊買了些,又隨著人流進入了嶽王廟,見前麵一座大殿,上書“心昭天日”,門前是一個高大的銅鑄香爐,人們紛紛手捧高香跪地磕頭,口中念念有詞,高進也跟著跪拜,不知道別人說的什麽,高進閉上眼睛,默念道:我高進下山投奔朝廷,為的就是像嶽將軍那樣為朝廷效力,驅除韃虜,還我河山,而今國內群賊四起,危害百姓,常有投敵叛國,推翻大宋之野心,實屬可惡!我當竭盡全力,平山滅島,肅清環宇,為國盡忠!盡管聲音很低,卻字字發自內心。
沈鐸就在他身旁,又是武林高手,耳力極好,這簡短數語給他聽了個真真切切,心中暗自稱讚:高進果然是好樣的!如果武林後起之秀都如高進這般,我大宋重整河山便是指日可待了。
這些日子兩個人沒有白處,畢竟一開始,高進對沈鐸有些誤解,沈鐸對高進也是一百二十個不服氣,這幾日天天在一起,沈鐸對高進的為人處世頗為讚同,高進對沈鐸的耿直和執著也讚賞有加。
兩人祭拜完嶽將軍後,心情本來很沉重,步出嶽王廟後,見前麵是一大片空地,高進與沈鐸心有靈犀,同時想到了一個注意——將擂台設在此地!兩人彼此爽朗一笑,沈鐸道:“高老弟,真有你的!”
此時,日上三竿,剛好正午,沈鐸這兩天沒有胃口吃飯,今日難題已經解決,頓感肚俯饑餓難忍,便笑道:“高老弟,今天我請客,嗯……就去前麵的太白樓,咱們哥兒倆好好喝幾盅!”
高進也爽朗的笑道:“好!‘太白樓’聽這個名字就不錯,若是有‘秋露白’那便更好!”
沈鐸一聽,一臉驚詫道:“原來高老弟也是懂酒的人,走,咱們今天不醉不歸就!”
這太白樓位於西湖邊上,南北大菜無一不精,其中有幾位廚子的手藝非常了得,據說還被太上皇、當朝的太師、丞相等請去做過宴席,在臨安府的達官顯貴之中,太白樓頗有些名氣。能夠在太白樓吃飯,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征,一般人根本吃不起,也沒有資格來。
今天沈鐸高興,看來是心甘情願的要破費些銀兩。二人到了太白樓,這裏真是人滿為患,三層的酒樓,一樓的散座全部坐滿,二樓的雅間也全部被達官顯貴給包了場子,隻剩下頂樓有幾張散座,也坐了些人。店夥計一看是沈鐸沈四爺,知道他是官人,做生意的哪敢惹官人啊,更何況是南苑的人。於是他趕緊蹬蹬蹬,一路小跑似的竄上三樓,給幾個客人說合了一下,便騰出了一張臨窗的桌子。沈鐸一看這位置當真是極佳,非常滿意的點點頭,賞給了店夥計二兩銀子,把這店夥計高興的直作揖。
這三樓上視野極佳,又是臨著窗子,往遠處湖心瞧去,有三三兩兩的上漁船在湖麵上遊弋,影綽綽似在撒網打魚,湖心島上一片濃翠,宛如在鏡麵上鑲了個綠寶石。微風略過湖麵再吹進太白樓,一絲絲涼爽真令人心曠神怡。
沈鐸點了些太白樓最特色的菜品,這店夥計得了賞錢,自然對沈鐸二人更加勤快,悄悄關照後廚先做了沈四爺的菜,不一會兒就上了一大桌子菜。這三樓上也有七八張桌子,都來的比沈鐸和高進早,酒菜沒有一個上齊了的。
高進與沈鐸一邊把酒言歡,一邊打眼掃視一下其他客人,江湖人要時刻保持警覺,對於環境和條件要做到心中有數。靠裏的一桌上坐著兩個人,一老一少,看樣子是長途跋涉而來,老者臉上滿是皺紋,看上去應該在六十多歲的樣子,須發皆白,一身藍布長衫,腰裏紮著板帶,桌子右手邊上還橫放著一個灰布褡褳,後背上還背著個長條包袱,看樣子應該是防身的家夥。而這年輕人約麽十六七的樣子,身穿一身蓮花白的長衫,身材高挑,兩肩比一般的小夥子要略窄一些,滿頭烏發,束發別簪,這簪子是應該是羊脂玉的,潔白而溫潤,再往他臉上看,麵白無須,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對細長的眉毛,小嘴不大,嘴唇挺薄,兩腮中間還帶著小酒窩,看上去當真是俊美無比!高進之所以會先看這一桌,主要是這小夥子實在太漂亮了,無論誰看到他,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高進轉念一想,這個人或許是女扮男裝,女孩子走江湖諸多不便,一般都會扮作男孩模樣。
靠樓梯的那桌卻最討人厭!打眼一看竟是四個和尚,隻見這四位一個個凶神惡煞一般,斜軋著僧衣,露出半拉膀扇來,麵東而坐的是一個黑臉的胖大和尚,約麽不到四十歲,一對蛤蟆眼珠子,眼袋高高鼓起,趴鼻子,鯰魚嘴,裏翻外進的蒜瓣兒牙,左耳上穿了一個大金環子,掂量一下估計足有三兩重,一身黝黑的肥肉稍一動彈就得顫三顫;朝西坐著的和尚是瘦高個兒,細長的眼睛、細長的眉毛,高鼻梁,歪著嘴,一撮山羊胡子,高進看他時,他正夾著菜,手指粗大,皮包骨,一根根跟個鋼條一般,高進心道這和尚應該練過鷹爪力的功夫。南北兩麵各坐著一個身材中等的年輕和尚,後背上都背著長條包袱,腰裏斜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兜子。這幾個和尚點了一大桌子酒肉,酒是燒刀子,每人一壇子,這壇子也夠大,估計至少能裝五斤酒,肉就更全了,什麽醬肘子、紅燒牛腩、燒雞扒鴨子、西湖醋魚之類的,總之是葷的多,素的少。這四位也不管其他客人,咋咋呼呼,劃拳行令,時而放肆的大笑,時而又竊竊私語,高進感覺這幾個和尚不是什麽好貨,便側耳細聽,就聽那瘦高個兒的和尚對胖大的黑臉和尚悄聲言道:“寶象大師,瞧見沒,身旁那妞長的真不賴啊!”邊說還邊擠眼兒,使眼色。
那胖大的黑臉和尚原來法號寶象,就看這寶象和尚順著瘦高個兒的眼光瞧去,滿臉的春色,壞笑道:“真有你的啊,寶樹師弟,這蹄子真靚哎,你瞧那小腰,倆手一掐,都能攏的過來,嘿嘿嘿……”
寶象和寶樹二人哈哈大笑,兩個人又湊近了竊竊私語,南北坐向的兩個和尚也來了興趣,將耳朵湊過去聽,被寶樹和尚“啪啪”兩巴掌,扇在大禿腦殼子上,但這兩個和尚好像都會鐵頭功,寶樹的這兩巴掌用力可不輕,扇的也很重,但愣沒扇動。
寶樹見趕不走他倆,便繼續竊竊私語了幾句,三個和尚聽罷兩肩頭不停的抖動,嘿嘿的笑個不止。其中一個和尚衝著寶樹豎起大拇指:“二師兄,這招真高!”
寶象臉色一沉,放低了聲音,但自有一股子威嚴,就聽他說道:“按老規矩,長幼有序,今天晚上我先來。”其他三個和尚彼此瞅了一眼,也都默認了。這幾個和尚說話時,聲音極低,也隻有像高進這樣的高手仔細地聽,才能聽的清楚,旁人怎麽知道這四個禿驢說的什麽鬼話。
高進心中暗自發怒,心道:出家人指佛穿衣、賴佛吃飯,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這四個禿驢卻背經逆道,實屬可恨!於是他用腳碰了一下沈鐸,給他使了個眼色,湊近了壓低聲音言道:“沈四爺,今晚我帶你去看一處好戲。”
沈鐸眼睛一亮,問道:“哦?什麽好戲?”
高進微微一笑,不再看那四個禿驢,隻悄悄說道:“看到旁邊那桌的四個和尚沒?今晚要采花盜柳,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要遭殃了。”
沈鐸一聽,紅撲撲的臉色驟變,這就要豁然起身,在他還沒有站起的刹那間,被高進趕忙摁住了手,高進悄聲道:“莫急呀,沈四爺,咱現在可沒有真憑實據,等晚上收拾他們也不遲啊,快別看他們了。”
沈鐸這才坐下來,緊攥的拳頭也漸漸鬆開了,心道:他娘的掃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四個和尚都吃了溝滿壕平,寶象還連打了三個飽嗝。靠裏的那一老一少也吃完了飯,喊過店夥計付了錢,這就起身下了太白樓。
寶樹朝著麵南坐著的年輕和尚使了個眼色,那年輕和尚似乎很明白他的用意,便起身也下了樓,高進和沈鐸並未動,還在那裏佯裝喝酒吃菜,消磨時光,好在他們緊挨著窗戶,不僅能看到湖光山色,還能看到樓下的大街小巷。不一會兒,就見那藍衣老者帶著年輕女人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他們身後五六丈遠果然跟著個“尾巴”,就是方才的那個年輕和尚。這一老一少在街上溜達了一會兒,這街上甚是繁華,南來北往的遊客很多,客棧自然也很多,一家挨一家,各有特色,兩人估計是選來選去,終於選中了心怡的一家,便進了客棧。那和尚緊跟在身後,見他二人進了客棧,在店門口猶豫了一下,過了一小會兒便也進去了,再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和尚便又出來了,在店門口左右張望了幾眼,從懷裏摸出個什麽東西,在客棧的側牆上劃了幾下,這才離去。
不肖一會兒,那年輕和尚滿臉喜色,兩個眼睛冒著精光,蹬蹬蹬竄上樓來,往桌旁一坐,那三個和尚早就急不可耐,三個人六隻賊眼盯著這年輕的和尚,嗬,這會兒他倒是不著急了,大模大樣往長條板凳上一坐,端起空酒碗,在三人麵前晃了晃,小腦袋瓜子後仰,一逛三晃著,兩眼瞧著樓頂,一副大爺的模樣。
寶樹氣的臉都變色了,但還是咬著牙給他倒滿了酒。
年輕和尚這才坐正了一口氣喝完酒,眉飛色舞地向那三位低聲言道:“妥了,那女人在‘湖畔雅居’落了腳,天字二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