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遊必有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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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茗轉身看到幾米之外有個男人拉著一輛木頭車,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被他擋著看不清楚。
男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出頭,神情疲憊,頭發被一根木簪束起,發絲有些淩亂。
額頭鬢角有汗水滴下,身上穿的青色長衫也被汗水浸濕,混雜著塵土顯得有些髒兮兮的。
蘇沛指了指皇城的方向回道:“這條路,直走便是。”
那人了一聲“多謝”便拉起車向那邊走去。
離得近了,眾人看到車上躺著一個老婦人,頭發花白,雙目緊閉,身上蓋著薄薄的床單。
蘇汸不由出聲道:“這位仁兄,眼看色漸晚,你這樣走,恐怕黑之前趕不到皇城。”
陶茗看了眼色,也開口道:“明日一早我們也要去皇城,不如跟我們一起走。”
那人依舊拉車前行,傳來一句:“多謝好意,黑歇在路邊就是了。”
風影突然開口道:“少爺,我送他們進城。”
陶茗詫異地看著風影,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風影這麽長一句話。
蘇南星拍拍風影的肩膀道:“先去問問怎麽回事。”
風影幾步就趕上了那人,攔住他問道:“這位仁兄,為何急著進城?”
那人看著攔在眼前的風影,客氣地道:“家母病重,趕去皇城救命。”
風影放出馬車道:“既是如此,我送你們進城。”
那人略一猶豫,回道:“不必麻煩。”
風影堅持道:“早進城早治病。”
那人轉頭看了一眼車上的老婦人,歎了口氣道:“那就有勞了。”
風影幫著那人將老婦人抬進車廂,開口問道:“不知要去皇城何處?”
那人眼神有一絲迷茫:“聽皇城蘇家有起死回生之藥,在下想去碰碰運氣。”
陶茗心道蘇家還有這種東西?
是了,蘇家功法能夠加快植物生長速度,藥材也是植物的一種。
隻是從來沒聽蘇南星提起過啊。
陶茗狐疑地看向蘇南星,不知道他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自己。
蘇南星看見陶茗懷疑地眼神,心道上次給軟軟臉蛋消腫用的就是蘇家的秘藥,不過這事最好還是不要再提起來了,開口解釋道:“我對植物一竅不通,隻跟著爹學了一些醫術。”
風影聽見那人的話,心中閃過一絲懷疑,這事有些太巧了,難不成這人心懷不軌?
抬頭摸上那人手腕,運轉功法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發現隻是一個普通人,心中的懷疑盡去,收回手指著眾人道:“那邊有蘇家三位少爺,或許有你需要的藥。”
那人被風影捏住手腕,全身一抖戒備起來,好在風影很快便鬆了手。
此時聽見風影的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緊張起來,抬手理了理頭發,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才走到眾人麵前行了個平輩禮,聲音略帶顫抖問道:“請問哪位是蘇家少爺?”
蘇汸依次指了指蘇南星和蘇沛回道:“我們三個都是。”
那人在三人臉上看了一圈再次道:“在下姓文名有方,合州人士,家母病重,合州無人可醫,聽聞皇城蘇家有起死回生之藥,敢問此事是否屬實?”
陶茗聽見這人他叫“文有方”,心中冒出“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這句話,難不成這人的名字就是從這來的?
隻是這句話出自《論語·裏仁》,難不成渭水也有類似的著作?
蘇南星眉頭微皺,靜靜地看著文有方,半晌開口問道:“你從何得知此事?”
文有方被蘇南星盯著看,神情稍微有些緊張,盡力維持著端正的身姿,聞言回道:“在下原是合州合陽城寧豐樓的大掌櫃,自從家母病重,便辭工回家侍疾,無奈遍尋合州名醫,卻無人可為家母治病。走投無路之時,寧豐樓的東家告知在下,他曾聽聞皇城蘇家有起死回生之藥。”
蘇南星聽見“寧豐樓”三個字,感覺很熟悉,努力想了想,卻又想不起來,便給風影使了個眼色。
風影見蘇南星拋過來的眼色,心道“寧豐樓”你都忘了?
每次去合陽城,你都會跟那些人坐在寧豐樓臨街的窗邊看姑娘啊!
於是風影開口道:“就是合陽城最適合看姑娘的地方。”
蘇南星立刻想了起來,合州的女子向來貌美,民風也較為開放。
合陽城內在街道上出沒的美女眾多,每次他和狐朋狗友到了合陽城,必定找個地方坐下點評一番。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陶茗就站在身旁,風影這話豈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蘇南星趕緊看向陶茗,準備解釋解釋,沒想到陶茗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文有方身上,正上上下下打量文有方。
文有方被蘇南星盯著看還能保持鎮定,被陶茗這麽一打量,心中慌亂起來,不由得紅了臉,將頭稍稍垂下側了側身,避開陶茗的視線。
陶茗見他躲開,才想起來在渭水這樣盯著男人看不太合適,不過心中實在好奇,開口道:“你好,我有個疑問不知你能不能解答。”
文有方聽見“你好”兩個字心中詫異,依舊側著身問道:“敢問這位是?”
蘇南星回道:“我家娘子,蘇家少夫人。”
文有方聞言回道:“不知蘇少夫人有何疑問?”
陶茗斟酌了一番,開口問道:“你剛才你原是大掌櫃,那為何連馬車都坐不起,還得自己拉車?”
文有方紅了眼圈,哽咽道:“在下帶著家母四處求醫,這幾年將家產變賣幹淨。原本從合州出發時還有些積蓄,也買了一輛馬車,誰知路遇劫匪,撿回兩條命已是萬幸。”
“這輛車還是旁人看我可憐,贈給我的。”
陶茗沒想到文有方這麽倒黴,回道:“對不住。”
文有方趕緊擺手,道:“蘇少夫人折煞在下了。”
陶茗心中內疚,扭頭看向蘇南星問道:“老公,有那種藥嗎?”
蘇南星想起寧豐樓規模不,能當大掌櫃的,肯定有兩把刷子,有意替陶茗招攬文有方,故意道:“起死回生之藥沒有,不過蘇家確實有一些好藥。可是為何要給他?”
軟軟聲道:“可是這個叔叔看起來好可憐。”
蘇南星摸了摸軟軟的腦袋道:“可憐人到處都有,我們不可能每個都幫啊。”
文有方猶豫了一瞬間,屈膝準備跪下,卻被蘇南星架住胳膊,聽見蘇南星道:“我們蘇家不興這一套。”
文有方站直身子,言辭懇切:“若是能夠治好家母,在下此生願為蘇家當牛做馬。”
蘇南星搖搖頭:“蘇家不缺當牛做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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