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蕭榮……他怎麼做得出來
第245章 !蕭榮……他怎麼做得出來
裴道珠心裡著急,只得先取了清水,替他清理傷口:「究竟在邊關經歷了什麼,謝家嬌養出來的小世子,建康城裡鬥雞走狗遊手好閒的小祖宗,竟也學會了不叫苦不叫痛?」
謝麟坐在胡床上,安靜地看著她。
少女跪坐在床邊,垂著頭,動作極輕地為他處理傷口。
大約是很憐惜他的。
在邊關經歷了什麼呢?
漫天的戈壁風沙,貧瘠而清苦的軍營生活,他是不害怕的。
稍不留神就會丟掉性命的沙場征伐,他也並不畏懼。
唯有長夜裡,那輪明月和悠揚的長笛,最是令他徹夜難眠。
一見著明月,一聽見長笛,他就想起了在遙遠建康城裡的那個女郎,他忍不住去想,想她今夜是否難眠,想她是否正與他凝望同一輪明月。
那樣的夜,對他而言最是難熬。
「傷口好深……」裴道珠蹙起遠山眉,「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卻強撐到現在……謝麟,你都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如此,我又欠你人情了。」
她眼眶微紅,鼻尖酸澀得厲害,很有流淚的衝動。
性命是多麼可貴的東西,鮮少有人為她做到如此地步呢。
謝麟見不得她難過。
他拉起裴道珠:「我是駐守邊關的副將,保護你,是我的責任。哪怕今夜不是你,換作其他姑娘,我也會義不容辭地伸出援手。裴姐姐,我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無所事事跑去金梁園偷盜明珠的謝家世子爺,我的雙肩,也能像蕭衡那般,挑起家國社稷,挑起收復疆土的重任。」
小郎君正兒八經。
四目相對。
裴道珠被他眼中的赤誠打動,終是不再計較那些。
她扶起謝麟:「我想到一處藏身的地方,咱們走。」
兩人故意弄髒面頰,穿過凌亂的長街時,遠遠瞧見胡人的軍隊從對面經過,在軍隊裡面談笑風生的一位郎君,赫然正是蕭榮!
裴道珠面色微凝:「怎會是他……」
她忽然全都想起來了。
當初剛來西海城時,她曾無意中瞥到路邊一位賣糕餅的攤主,當時她便覺得哪裡奇怪,如今細細想來,那位攤主分明就是元承身邊的侍從!
在建康時,她曾見過的!
只因為印象淺薄,因此未曾想起。
而蕭榮這麼多天都沒來找她麻煩,不過是因為忙於叛變!
裴道珠胸口劇烈起伏,目光猶如刀刃:「蕭家滿門忠誠,當初蕭老將軍為了這座城,甚至還丟掉了性命!可是蕭榮,卻在二十多年後毅然把這座城拱手相讓!蕭榮……他怎麼做得出來!」
謝麟冷笑兩聲:「我記得從前在建康時,蕭榮也曾是各大世家的座上賓。不少老人誇獎他頗有才華,將來會是朝中棟樑。如今看來,果然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棟樑』!可憐蕭老將軍的屍骨還在城外赤沙台,和其他二十萬英靈一起看著他呢!」
他情緒頗有些激動,牽扯到傷口,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裴道珠緊忙扶住他,垂下頭,不動聲色地與那支軍隊錯身而過。
她挑的地方,乃是城南邊兒的一座破廟。
破廟年久失修,神像也已坍塌,鮮少有人前來祭拜。
不少乞丐把這裡當做遮風避雨之所,常常成群結隊地留宿在這裡。
她這段時日為了調查蕭衡的身世,幾乎把西海城翻了個遍,因此記得這座廟。
裴道珠扶著謝麟跨進門檻:「破廟裡沒有財物,元承的軍隊絕不會來這裡搜查。咱們且先養傷,再想辦法和謝姐姐他們聯絡。」
謝麟看她一眼。
泰山崩於頂而色不變,裴家的小阿難,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
此時破廟裡待著的,大都是七八九歲的小乞丐,唯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衣衫襤褸地卧在稻草堆上,很受這群小乞丐的敬重,都喚她婆婆。
兩人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敵意。
那群小乞丐擠在一處取暖,各自睜著烏溜溜的眼睛。
見這兩人看起來很可憐的模樣,便好心地主動騰出一堆稻草,好叫他倆休息。
裴道珠安頓好謝麟,叮囑道:「你在這裡待著,不許亂動。我去外面找葯、食物和水,很快就會回來。」
謝麟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的傷口沒有止血,一路強撐到現在,此時面色已是蒼白如紙。
他啞聲:「你一個弱女子,出去遇上危險怎麼辦?給蕭玄策知道,我沒能力保護你,我會被他笑話的!你別去,我睡一覺就好了。」
裴道珠不悅:「我是那麼容易被抓住的人嗎?我辦事,你放心就是。」
「裴道珠——」
謝麟急了,直呼起她的名諱。
裴道珠捂住他的嘴:「我自有分寸。」
說完,徑直起身離去。
謝麟急得不行,掙扎著想追上去,可失血過多令他頭暈眼花。
他再也支撐不住,終是暈倒在了稻草堆里。
裴道珠離開破廟,沿著落敗的長街走了許久。
雖是春日,可街頭樹葉飄零,被寒風吹拂,直卷上天。
昨夜的春雪落在路邊,凝結成清寒的白霜,被逃難的百姓們踩過,混合著枯葉和泥土,潔白的霜雪也變得污濁不堪。
長街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裴道珠唇瓣乾裂,又走了整整半個時辰,才終於瞧見一處偏街裡面,有郎中正心驚膽戰地從藥鋪里探出腦袋,左右張望了片刻,便像是受驚的雀鳥般,急急忙忙地要關上藥鋪的店門。
「且慢——」
裴道珠小跑過來,氣喘吁吁地擋住門板。
她抬起長睫:「我也是遭難的百姓,阿弟受了重傷血流不止,想問您討些藥材!」
掌柜的頗有些嫌棄:「北國的軍隊打了過來,往後的日子還不知道要怎麼過!你說討藥材就討藥材,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裴道珠毫不猶豫地從懷袖裡取出一枚金簪:「換止血藥,可夠?」
掌柜的眼前一亮。
他連忙奪過金簪,這才帶著裴道珠進屋拿葯。
一根金簪,只換到了一小包止血藥。
裴道珠雖然不滿,卻也知道亂世之中物資最貴,她沒得挑。
她本要走,瞧見角落裡堆積如山的米袋,忽然想起破廟裡缺水缺糧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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