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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所有的示弱,都是為了逃走

  第155章 所有的示弱,都是為了逃走 

  金梁園的人都已睡下。 

  園林深處,花徑兩側燈火黯淡,裴道珠被蕭衡緊緊握著手腕,幾乎是拖著她往前走。 

  「蕭衡,你放開我!」 

  裴道珠尖聲叫喊不停掙扎,卻激不起郎君的憐惜。 

  雙腳本就傷痕纍纍,因為出來得匆忙未曾穿鞋,腳掌心踩過鋪滿白玉石子的小路,更加血肉模糊疼得鑽心。 

  可這裡是園林深處。 

  桂樹枝影斑駁,誰也聽不見她的呼救聲。 

  兩刻鐘后,蕭衡終於在一處隱蔽的山洞外停下。 

  守在山洞外的兩名隱衛恭敬地行了一禮,立刻打開鐵門。 

  鐵門厚重。 

  隨著它徐徐打開,一股血腥味兒撲鼻而來。 

  蕭衡絲毫沒有憐香惜玉,拖著裴道珠踏進洞穴。 

  洞壁上掛著一盞盞昏暗的油燈。 

  洞穴深處,隱隱傳來囚犯受刑時的求饒和哀呼。 

  再往深處走,便可瞧見一座座骯髒狹窄的囚籠,那些被活捉的花神教信徒就被關押在這裡,被迫接受侍衛們的審訊。 

  經年累月的血液染紅了土壤和洞壁,高高掛起的刑具發黑髮臭,角落堆積著無數屍體,等著被扔去亂葬崗的命運。 

  這個地方猶如人間煉獄。 

  和金梁園裡的浮華奢靡,形成鮮明對比。 

  裴道珠膽顫心驚。 

  她死死抓住一座空囚籠,再不肯往前半步。 

  蕭衡轉身,淡淡看著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裴道珠,會害怕這些嗎?你和謝麟眉來眼去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裴道珠的下唇已是被咬出深深的牙印。 

  她眼睛發紅,死死盯著蕭衡。 

  嬌艷明媚的小臉,瀰漫著寒霜和厭倦。 

  面對這個男人,彷彿連解釋都成了多餘。 

  她再不願與他說一個字,只沉默而倔強地扭過頭去。 

  少女的無言,令蕭衡更加惱怒。 

  他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權勢和富貴,卻無法得到想要的人心。 

  人人怕他、人人敬他,卻無人愛他。 

  面前的姑娘,在當初春日宴上口口聲聲說著愛慕他的話,甚至厚臉皮地纏著他勾引他,可是這才過去多久,就翻臉不認賬,用最冷的表情面對他。 

  他神情陰鬱:「裴道珠,我在跟你說話。」 

  裴道珠聽而不聞,仍舊保持著低頭的姿勢。 

  蕭衡緊了緊雙手,最後冷笑一聲:「既不說話,你便呆在這裡好了。什麼時候肯聽話,什麼時候再出去。」 

  他拂袖就走。 

  裴道珠被孤零零丟在洞穴,直到鐵門被重重合上,才脆弱地跪坐在地。 

  雙腳疼得厲害。 

  她看一眼不遠處還在審訊的囚徒,蒼白的薄唇噙起譏笑。 

  在蕭衡眼中,她算什麼呢? 

  大約是一條不聽話的狗。 

  他用馴化的手段對付她,卻指望她能買賬…… 

  他休想! 

  少女滿眼堅韌,小臉上是絕不屈服的倔強。 

  …… 

  裴道珠在洞穴地牢里待了兩日,想了很多,也算計了很多。 

  到第二日黃昏,蕭衡終於回來了。 

  他瞥向蜷縮在角落的少女。 

  她仍舊穿著那身殘破骯髒的羅襦裙,過於尖俏的下巴令她顯得蒼白消瘦,面頰上殘留著淚痕,看起來我見猶憐。 

  他遠遠站著:「可知錯?」 

  知錯? 

  她錯在何處? 

  裴道珠想反問他。 

  然而她並沒有問出口。 

  她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情,抬起卷翹的長睫,聲音嘶啞而無辜:「那日山中,我也是受了委屈,才不願跟郡公解釋。我跟謝世子之間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發生。郡公不喜,我再不跟他來往就是,你又何必用這種手段對付我?」 

  說著說著,兩行清淚潸然而落。 

  落淚的美人,越發惹人憐惜。 

  她知道,雖然蕭衡軟硬不吃,可是比起與他硬剛到底,還是主動示弱更容易令他退步。 

  蕭衡面無表情。 

  他也知道,少女看似服軟,實則是想矇混過關,逃出這座囚籠。 

  裴家的小騙子…… 

  最擅長欺騙。 

  他本不該心軟。 

  可是—— 

  視線落在少女的雙腳上,因為那些血泡沒有及時處理,再加上地牢陰暗潮濕,她的傷勢顯得更嚴重了。 

  心底沒來由地漫上一層鬱悶。 

  過了片刻,他還是認栽般上前,把少女從角落抱起。 

  裴道珠順勢摟住他的脖頸,小臉埋在他懷裡,低聲:「我疼……」 

  簡單的兩個字,卻宛如一支靈巧的弓箭,射進蕭衡的心裡,令蕭衡瞬間破防,眉梢眼角強撐出來的戾氣和兇狠,盡數消失不見。 

  他輕聲:「已經請好大夫了。」 

  裴道珠「嗯」了聲,乖乖伏在他懷裡。 

  蕭衡一步步穿過花徑。 

  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呢? 

  明知道是在被騙,卻又心甘情願地上當。 

  明明是在試圖馴服這個倔強的少女,卻似乎被反過來當成了獵物,她被關在地牢的這兩日,他自己也寢食難安如處囚籠。 

  所以現在,到底是誰在馴服誰? 

  回到院子,女醫已經等候多時,連忙替裴道珠清理傷口。 

  只是稍微碰一下,裴道珠就傷筋動骨般哭了起來。 

  她淚眼朦朧地望向蕭衡:「疼……」 

  蕭衡眉頭擰起,訓斥醫女:「可是不知輕重?」 

  醫女驚恐地跪倒在地,不知如何解釋。 

  她已是醫女裡面,手最輕的人了呀! 

  裴道珠柔聲:「要郡公親自上藥,才不會疼……」 

  閨房寂靜,落針可聞。 

  枕星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家姑娘。 

  這才過去多久,她家姑娘怎麼跟郡公如膠似漆了起來? 

  蕭衡破天荒地沒有拒絕。 

  他也常常受傷,十分擅長處理傷口,自然而然地拿過清水、藥膏、紗布等物,在卧榻前單膝跪下,親自替裴道珠處理腳傷。 

  裴道珠冷眼看著。 

  蕭衡此人,自幼缺愛。 

  許是因為小時候失去過太多,所以佔有慾十分強烈。 

  越是依賴他,他越是喜歡…… 

  多麼可恨又可悲的人。 

  等他再放鬆警惕些,她就去找蕭老夫人,求她讓她離開蕭衡。 

  她想著。 

  恰在這時,蕭衡突然抬頭:「疼嗎?」 

  裴道珠瞬間露出溫柔乖巧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不疼。」 

  蕭衡便繼續為她處理傷口,只唇角多了些嘲諷。 

  裴家的小騙子,自以為演技天衣無縫,卻不知哪哪兒都是破綻。 

  她想走。 

  所有的示弱,都是為了從他身邊逃走。 

  他知道的。 

  , 

  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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