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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誰是你九叔?叫哥哥

  第76章 誰是你九叔?叫哥哥 

  裴道珠撿起那枝白山茶。 

  翻開花草紙,紙上字跡潦草癲狂。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她也曾收到過這種花草紙。 

  紙上也寫著《鳳求凰》里的詞句,像是痴心人在追求心愛的女郎,可是只有去過荒野花神殿的她才知道,花草紙和白山茶所代表的真正含義。 

  看似純潔的白山茶…… 

  象徵死亡。 

  她抬起頭:「鄭姑娘何時收到的花兒?可知道是誰送的?」 

  鄭翡坐在船尾,抱起一把琵琶。 

  她看了眼如臨大敵的裴道珠,不明白她為什麼緊張。 

  她撥動琴弦,淡淡道:「建康城的郎君一向風流,自打我回到這座城,就收到過不少禮物。區區一枝白山茶,何必大驚小怪?」 

  裴道珠屏息凝神。 

  鄭翡她…… 

  根本不明白這枝白山茶有多危險。 

  她把事情講了一遍,從她被抓到花神殿,到崔凌人和薛小滿的死。 

  她道:「她們死時,身邊都有一枝白山茶。對兇手而言,這種花似乎有某種特殊意義。鄭姑娘,現在兇手盯上了你,你務必當心才是。」 

  琵琶裊裊。 

  鄭翡沉浸在琴音和兩岸風光里,完全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裴道珠忍不住提醒:「鄭姑娘,事關性命,我並不是在跟你說笑。」 

  鄭翡輕笑。 

  她抬起眼帘:「白山茶隨處可見,出現在她們身邊,大約只是湊巧。更何況我離開建康多年,在這裡並沒有樹敵,怎會有人傷害我?」 

  她篤定地說完,繼續彈奏琵琶。 

  畫舫緩緩靠岸。 

  侍女挑開珠簾進來:「裴姑娘,船靠岸了,您該回去了。」 

  裴道珠看著鄭翡,一時無言。 

  她自知說破嘴皮子也沒用,只得起身離開。 

  她站在岸邊,目送畫舫遠去。 

  目前的受害者除了她自己,還有崔凌人、薛小滿,以及才收到死亡預警的鄭翡。 

  若說她們有什麼共同點,大約就是年齡相近,出身相似。 

  南國世家眾多,其中以蕭謝陸吳崔、薛韋裴顧鄭,十大世家為首。 

  她們幾個都是十大世家的嫡女。 

  除了這兩點,裴道珠再想不出其他相似的點。 

  她揉了揉額角,擔憂地又看了眼遠去的畫舫,才轉身離開。 

  她沿著秦淮河畔走了兩刻鐘,剛走到落水的拱橋,就瞧見那邊人聲鼎沸,十幾艘船被安排下水,似乎在搜救什麼。 

  她穿過人群。 

  枕星蹲坐在河岸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白衣勝雪的郎君,捻著佛珠站在旁邊,沉聲罵道:「人又沒死,你哭什麼?」 

  枕星哽咽:「女郎落水那麼久,卻還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怕是不中用了……嗚嗚嗚!」 

  裴道珠抽了抽嘴角。 

  她中用得很好嘛! 

  哭聲令蕭衡更加煩躁。 

  他按了按陰鬱的眉角。 

  河面平靜,派出去搜救的船隻一路往東,不知幾時才能傳回消息。 

  前段時間天降大雨河水暴漲,裴道珠水性再好,怕也難免會出事…… 

  那般絕色佳人,若是屍體泡脹了,恐難再入目。 

  蕭衡的戾氣不由更重了些。 

  他道:「沒保護好主子,卻有臉哭,留著你還有何用?來人,把她扔——」 

  話沒說完,一隻玉白的小手,忽然牽住他的袖角。 

  裴道珠輕聲:「九叔。」 

  蕭衡回眸。 

  身邊的少女梳兔耳高髻,未施粉黛的小臉白皙乾淨,穿深青色羅襦裙,腰間的系帶隨風輕漾,宛如馮虛御風的仙娥。 

  那點嫣紅如櫻的唇瓣,為她平添幾分嬌艷穠麗。 

  起初的詫異過後,他道:「你沒事?」 

  裴道珠笑了笑:「僥倖被鄭姑娘的船救了。」 

  蕭衡沉默。 

  所以…… 

  他剛剛的所作所為,都被她看在了眼裡? 

  不知怎的,他不願讓裴道珠知曉,他在意她。 

  於是他出言譏諷:「既然沒事,為何才出現?不如乾脆和鄭翡用了晚膳再回來,也叫別人再多擔心擔心。」 

  裴道珠挑眉。 

  她再不回來,枕星就要被他丟下河餵魚了。 

  她扶起激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枕星,柔聲道:「『叫別人再多擔心擔心』,這個『別人』,九叔指的是誰?」 

  蕭衡噎住。 

  裴道珠抬起丹鳳眼,似笑似嗔:「九叔擔心我,直說就是,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害什麼臊呢?」 

  蕭衡無話可接。 

  這個女人…… 

  臉皮忒厚了。 

  裴道珠安撫過枕星,已近黃昏。 

  秦淮河畔華燈初上,酒肆樓閣更加熱鬧。 

  裴道珠提議:「九叔可還記得花神節前,你曾在那座酒樓請我吃席?如今我手頭還算闊綽,今夜我回請九叔。」 

  她買了小宅院,卻不敢聲張。 

  除了枕星無人同她慶賀,今夜的酒席,算是她自己恭喜自己的喬遷之喜。 

  更重要的是,她還能藉機把鄭翡和白山茶的事告訴蕭衡。 

  酒樓。 

  裴道珠和蕭衡往樓上走的時候,正逢顧燕婉和侍女說說笑笑地下樓。 

  四目相對。 

  顧燕婉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鐵青。 

  錯身而過後,她站在低兩級的台階上,低頭朝蕭衡福了一禮:「見過九叔。」 

  蕭衡沒有搭理她。 

  裴道珠目送顧燕婉離去,若有所思般將一縷碎發別到鬢角。 

  她吩咐引路的掌柜:「我要顧姑娘之前坐的雅座。」 

  掌柜的殷勤應著,把他們引進了那間雅座。 

  裴道珠走到窗邊。 

  從這個角度,能清楚地瞧見拱橋上發生的一切。 

  她不禁笑出了聲兒。 

  蕭衡倒了一盞梅子酒:「你性格謹慎,不會輕易落水。推你下水的,是顧燕婉的人?」 

  裴道珠優雅落座:「可不就是?我一直與她小打小鬧,沒成想,她竟然怨恨我到這個地步。」 

  蕭衡暗暗記下顧燕婉這筆賬。 

  他又給裴道珠倒了一盞梅子酒:「聽子機說,你酒量極好。」 

  裴道珠大大方方地接過酒盞,頗有幾分驕傲:「女孩兒裡面,算是數一數二的。」 

  蕭衡好笑。 

  裴家這丫頭,勝負心到底有多重? 

  竟然連酒量都要跟其他女郎比個高低。 

  裴道珠吃著梅子酒,臉色鄭重幾分:「請九叔吃酒,不僅是為了回請,還因為要跟你說一件重要的事。」 

  她把鄭翡和白山茶的事說了一遍。 

  蕭衡晃了晃酒盞:「你懷疑,鄭翡也會遭到花神教的毒手?」 

  「不僅如此,」裴道珠鳳眼亮晶晶的,「花神教神出鬼沒,總也抓不住人。若是咱們守株待兔,利用鄭翡當誘餌,提前布下天羅地網,是不是就能捉到他們?」 

  蕭衡盯著裴道珠,像是要把她盯出個窟窿。 

  裴道珠摸了摸臉頰:「我臉上有髒東西嗎?你一直盯著我作甚?」 

  蕭衡給她夾了一塊蓮葉酥。 

  面前的少女過分聰明。 

  不得不承認,和裴道珠相處起來,相當輕鬆快意。 

  他道:「我會親自布置陷阱。」 

  「也帶上我唄?」裴道珠躍躍欲試,「我已不再害怕花神教,而且我從未見過官員查案抓人是怎樣的場面,很想見識一番。」 

  蕭衡吃著酒,輕嗤:「看查案是假,藉機攬功才是真吧?怎麼,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嗎?」 

  裴道珠語塞。 

  她羞惱地嗔了眼蕭衡。 

  她就是貪功,可那又如何? 

  若能抓到兇手,說不定就能順蔓摸瓜,連帶解決崔凌人和薛小滿的兩個案子。 

  這可是數十年難得一遇的大案,朝廷的獎賞豐厚著呢! 

  由不得她不貪。 

  蕭衡看了眼窗外。 

  正是黃昏,烏雲多了幾重,天色比往常更暗,像是風雨欲來。 

  他道:「這兩天就要開始行動,出發前,我去烏衣巷接你。」 

  裴道珠眉眼彎彎:「謝謝九叔。」 

  蕭衡不悅:「誰是你阿叔?叫哥哥。」 

  郎君白衣勝雪,衣袖和領口用銀線綉著寶相花。 

  也果然聽她的話,摘下了編織在發側的朱紅瓔珞。 

  與玄策哥哥的容貌,全然吻合。 

  裴道珠仍是柔柔笑著,聲音極甜:「哥哥。」 

  , 

  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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