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在蕭衡眼中,她莫名可愛
第74章 在蕭衡眼中,她莫名可愛
裴道珠才不信她的鬼話呢。
她推門而入。
寢屋裡燃著一爐安神香,卻遮掩不住空氣里殘留的酒氣。
她知道,昨夜宮宴,女眷散席之後,男眷們還在宮殿里繼續飲宴,蕭衡大約是在那個時候喝多了。
她繞到屏風后。
帳簾低垂,隱隱綽綽能看見躺在裡面的人影。
她大著膽子掀開帳簾。
醉卧在竹榻上的郎君,鴉青長發散落在青竹枕間,雪白的寬袖從床邊垂落,因為雙眉輕蹙的緣故,皎皎如月的面容透出幾分戾氣。
她在榻邊坐了。
她伸手,為他拂開搭在額間的幾縷碎發。
她迷戀這張臉,卻也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她喜歡的玄策哥哥。
玄策哥哥不能娶她,蕭衡也不能。
留在金梁園,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她收回手,又凝視他良久,才打算起身離去。
剛站起身,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裴道珠回眸。
蕭衡撐著竹榻,慵懶地坐起身。
鴉青長發傾斜如流水,夏日的光影透進帳內,他宿醉方醒,鳳眼泛著醺紅,越發顯得姿容艷絕。
他輕聲:「想不告而別?」
因為喝多的緣故,他聲音沙啞,透出禁慾的撩人感。
裴道珠給他倒了一碗熱茶,在竹榻邊坐了:「昨夜喝了多少?」
「北人酒量好,我不願輸給他們,因此多喝了兩壇。」蕭衡接過熱茶,「當真要走?」
裴道珠沒有回答。
她看著他。
他像是藏著心事,蹙起的眉尖怎麼也揉不平。
她:「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蕭衡喝了半碗茶。
這個女人,總能一眼洞穿人心。
他並不介意和她分享朝堂上的事,直言道:「這次北國派使臣南下,不僅是為了在圍棋方面羞辱我們,還想重新劃分邊界線。」
裴道珠愕然:「去年才重新劃分過,聽說多讓了他們兩座城,怎麼今年又要重新界定?!難道……他們還想再要幾座城?!」
蕭衡冷笑:「這次,他們想要楚城。」
裴道珠怔住。
楚城在長江以南。
長久以來,南國靠著橫亘的長江天險,將異族的鐵騎隔絕在外。
如果把楚城給了他們,那麼也就意味著異族的軍隊不必再費力氣渡江,他們輕而易舉就能長驅直入兵指建康。
裴道珠失笑:「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這般荒唐的要求,天子定然不會答應!」
她說完,蕭衡卻沒有接話。
裴道珠不敢置信:「天子答應了?!」
蕭衡面無表情:「答應得爽快極了。」
「絕不可以!」裴道珠氣急,「我看他是瞎了眼盲了心,身為一國之君,竟然比我還貪圖榮華富貴!玄策哥哥,你不是說能廢天子嘛,何不幹脆……」
她小臉嚴肅,作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落在蕭衡眼中,莫名可愛。
連夜積累的躁鬱,被這膽大包天的少女治癒。
薄唇抿了一絲笑,他伸出手,覆在少女的腦袋上。
他的動作極輕,帶著憐惜。
他認真道:「同意的何止是天子,還有朝堂上的一幫世家。即使我廢了天子,也仍舊沒辦法說服那些世家出兵北伐。」
裴道珠沉默。
如今天下大亂,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皇族再沒有前朝那般值得敬重。
可世家就不一樣了。
每個世家,都有著上百年甚至數百年的根基,不僅有自己的封地,還能豢養私兵,底蘊雄厚勢力錯節,甚至可以將皇族踩在腳下。
蕭家縱然勢大,可若是其他世家聯合起來,那也是蕭家無法抗衡的。
裴道珠擔憂了片刻,見蕭衡氣定神閑並不著急,於是猜想他有別的主意。
她好奇:「你打算怎麼辦?」
蕭衡替她別起一縷散落的鬢髮。
他長睫低垂,襯得丹鳳眼漆黑如深淵。
他道:「朝廷不想出兵,那就逼他迎戰。」
裴道珠沒聽懂。
蕭衡收回手,低頭吃茶。
顯然,是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談了。
裴道珠懷著眷戀,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也起身:「這段時間承蒙你照顧,多謝。」
從前是她認錯了人,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
只要這廝不來招惹她,她便可以將這段時間的種種經歷,當做大夢一場。
從今往後,他仍是高高在上的蕭家九郎。
而她,她繼續做那個愛慕虛榮趨炎附勢的裴家道珠。
再無交集。
蕭衡目送她離開,總覺哪裡不對。
明明前兩天還如膠似漆,一口一個「玄策哥哥」,怎的今日離別,她反而變得如此疏離?
大約是捨不得他,害怕說得越多越忍不住想哭的緣故吧?
畢竟,女孩兒總是容易傷感的。
蕭衡想著,揉了揉宿醉發悶的額頭,吩咐婢女去熬一碗醒酒湯。
裴道珠跨出門檻。
宿月喜氣洋洋,朝她福了一禮:「裴姑娘一路走好,恕不遠送。」
裴道珠輕笑,懶得與她計較。
憑宿月的容色和才華,蕭衡根本看不上她。
後院里,不自量力妄圖爭寵的女子,下場一般都很凄慘。
她步出望北居的時候,又有少女等候在院門前。
乃是姨娘崔柚。
崔柚高興的什麼似的,笑得合不攏嘴:「還以為裴姑娘多受九爺寵愛,沒想到也不過如此。怎的,你要走了,九爺連挽留都不曾?真可憐吶!」
裴道珠也笑。
她如今薄有錢財,只等著置辦宅院,不稀罕再跟蕭衡演你儂我儂的戲碼。
分明是她不想留,怎的就成了蕭衡不挽留?
她無意做口舌之爭,把玩著摺扇,柔聲道:「崔姨娘才是最受九爺寵愛的那個,我怎敢與你爭?縱然是伺候九爺多年的宿月,也比不過崔姨娘在九爺心中的分量呢。」
崔柚愣了愣:「宿月?」
裴道珠像是說錯了話,急忙用摺扇掩住小嘴。
她無辜地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檐下繡花的婢女,才匆匆離開望北居。
崔柚咬牙切齒,雙眼猶如鬥雞:「宿月?哪個宿月?」
婢女提醒:「就是上迴向姨娘通風報信,說裴道珠與九爺有染的那個丫鬟。」
崔柚恍然,冷笑:「我就說她一個婢女也敢打扮得花枝招展,原是為了勾搭男人!小賤蹄子,給我等著!」
不理會這些女人的爭鬥,裴道珠已經翩然遠去。
少女穿一襲潔白的羅襦裙,姿態高潔嬌美,宛如不染塵埃的神女。
只唇角溫柔翹起,似是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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