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蟄伏之獸
城郊的一間酒樓內,身著素白月華錦服的公子緩緩斟茶,清澈芳香的茶湯緩緩傾注入杯,暈染開一杯的玉露水花。
溫修衡微微收回手,臉上仍舊笑意淺淺,仿佛初秋寒露淡漠疏離,又如晨曦微風撫慰人心。“王公子既然要盛香樓給你一個交代,若是你父親真是在盛香樓中了毒,盛香樓必定雙倍賠償。”他斂了眸,似笑非笑的看著前處一粗壯漢子有些拘謹的端著茶湯抿了一口。
“不需要。”王二聳聳肩,明明是一個溫潤至極的人,怎的舉手投足之間竟能讓他感到真陣陣森寒。
“我知道你們盛香樓財大氣粗,”著睨了他一眼,輕笑一聲,“但是我們不稀罕你們的賠償,我希望你們盛香樓當眾道歉!”
溫修衡眸光依舊清潤,他抬手吩咐了旁邊的二上菜,“不急,王公子邊吃邊。”
纖長白皙的手指在茶盞邊沿微微摩挲,指甲在日光下泛出瑩潤的微光。他就知道泰和樓不會無動於衷,隻可惜......
溫潤的眸光驟然收緊,漏出一抹淩厲的戾氣。人心不足蛇吞象,把主意打到他頭上,簡直是不自量力。
各色菜肴很快上了滿桌,誘人的香氣充斥鼻尖,讓人食指大動。王二癡癡地看著這一桌子菜肴,不愧是盛香樓的東家,就是有錢!
終究留了個心眼兒,他掩麵咳嗽了聲:“那個......你先吃!”
溫修衡輕笑,極為優雅的加夾了菜細細品嚐,渾身透露著優雅衿貴的氣息,美的像一幅遠古的畫卷。
王二收回目光,也不推辭,隨即夾了菜大快朵頤起來,不就是想請他吃頓飯好話嗎,他還怕了不成?隻是這菜式,怎麽有些熟悉......
將一桌子菜吃得差不多,王二十分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兒,斜著眼,拋出一句:“飯也吃完了,吧,你們盛香樓打算怎麽做啊?”
溫修衡隻是吃了幾口,早已放下碗筷,在一旁淡淡的看著窗外的秋色,出來的話卻比寒露秋霜還要滲人。
“方才我們吃的,是盛香樓的同一批菜肴。”他緩緩扭過頭,輕笑:“如若真如你所,你我都已經中了毒。”
什麽!王二心裏連連叫苦,雖那飯菜本就無毒,但是這人怎的這般陰險,在另一個地方請他吃盛香樓的東西。
他連連幹嘔,無奈實在嘔不出來,隻得強撐著氣勢,“你想怎麽樣,殺人滅口?”
停了手裏的動作,溫修衡目光一點點冰冷,仿佛是一頭凶獸,捕捉到獵物之後不急著立刻殺掉,反而要將它在利爪下玩弄至死。
他身邊的廝早已將一中年男子綁了進來,那男子低眉順眼,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十分害怕的瑟縮在角落。
這不是泰和樓掌櫃派來給自己爹看病的王大夫嗎,他不是早就離京了,怎麽會在這裏!王二的目光瞬間慌亂了幾分,他趕緊看向王大夫想要弄個清楚,卻不料對方被溫修衡一個目光震懾的趕緊瑟縮回去。
“三前,王家醫館地下暗閣,子時,龍膽草。”溫修衡笑得更加溫良無害,語氣平淡:“還要我繼續嗎?”
王二瞬間慌了神,他爹前些日子得了病無錢診治,泰和樓的掌櫃找到他,在王家醫館地下暗閣治好了父親,條件就是去盛香樓鬧事。那日怕事情暴露,特意選了子時,藥裏有一味龍膽草......
他驚恐地看向溫修衡,卻見那人始終神色淡淡,仿佛是最華美的玉器,溫潤儒雅,卻又寒氣滲人。
王大夫必定是早就已經招了,可是他已經收了泰和樓的錢,若是招認,必定會被他們報複。
王二扭過頭,似乎是做好了裝聾作啞的準備。
“我聽不懂你在什麽。”
盛香樓的鬧事者不知解決了沒有,溫修衡心裏有些掛心,無意與他糾纏。他聲音一冷,眸光銳利:“你不認也無妨,隻是若我把證據交給衙門,你坐了牢,你父親還病著,怕是撐不過這個冬。”
明明是一件極殘忍的事情,一條人命,在他嘴裏就那麽輕飄飄的幾句話,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自己父親病還未好全,為了配合泰和樓演戲又服了毒,若是自己進了衙門,父親恐怕......
“不,不要去衙門。”王二雙腿一軟,想要站起來卻猝不及防跪倒在地,十分狼狽。
“那就當麵去盛香樓解釋!”溫修衡步步逼近,仿佛是九重上盛氣淩人的神君,“放心,你父親我會派人治好,事成之後,送你離京。”
甩出這樣一句話,那人早已推門而出,隻剩下王二腦袋一片空白的癱軟在那裏,被幾個廝毫不客氣的拖拽出門,去了盛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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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修衡:我有最強硬的盔甲,也有最柔弱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