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姨娘
雲意玨剛從老太太院子裏回來，就看見張媽媽在院子裏等她。
雲意玨快步走了上去，聽得張媽媽三姨娘方才來過了，還送過來一碟雲意玨最愛吃的雲片糕。
張媽媽對三姨娘印象不錯。三姨娘林雨柔的父親曾被喬國公提點過，現在在翰林院任職。雖隻是從六品的官，但好在林老爺尚年輕，隻要做得好，青雲直上也不是問題。三姨娘也算是個知恩圖報的，之前一直和喬夫人關係不錯。即便是後來喬夫人出家，也明裏暗裏幫過雲意玨她們不少忙。
雲意玨自是高興：“三姨娘也是剛從護國寺回來，竟一刻也不閑著，還給我辛苦送了點心過來。”她心裏對林氏也是有好感的，即便是前世鍾氏欺壓，林雨柔也從未為虎作倀。雖然她那時更多的時候選擇的是明哲保身，但是畢竟娘家不像喬氏、鍾氏那般的有勢力，這也怪不得她。
張媽媽連聲應道：“是啊，不光是姐呢，大姐那也送去了一份酥蓉餅。二房那邊尚在禁足，就沒送去。但光是三夫人這些年來一直記得二位姐的喜好就很難得呢。來也多虧三夫人這些年來一直幫襯著，姐得空了去落雨閣看看她吧。”
雲意玨換好了衣裳，又讓屠蘇幫自己梳洗了一番，笑著應聲道：“媽媽可是跟我想到一處去了，正打算去呢。”又轉身對屠蘇道：“把我前幾日繡的茶葉包拿過來，給三姨娘送去。對了，再取一些銀子過來。”
落雨閣
三姨娘正坐在院子裏做著針線活，看到雲意玨來了，趕緊起身上前：“是意玨來了啊。”林氏隻有二十八歲，容貌雖比不得鍾氏嫵媚撩人，卻勝在端莊淑雅。況且她還年輕，以後在這個家裏倒真不一定會熬不出頭。隻是林氏性子不愛爭鬥，遇事和緩有度，並不十分惹雲相注意。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吧，老夫人倒是很喜歡她這性子，出門也常常帶著她。
“是呢，聽三姨娘從護國寺剛剛回來，也不好好休息，倒給我們做點心，意玨不得好好來謝謝姨娘嘛。”雲意玨雖是重生一次的人，但畢竟這時隻有十三歲，裝起女兒家來倒很是俏皮可愛。
林雨柔也很受用，“你這丫頭，三姨娘應該做的而已，何必專門來一趟呢。”雖嘴上著，卻早吩咐了茯苓準備了茶水點心，扶了雲意玨入座了。
雲意玨向屠蘇使了個顏色，後者趕緊拿出她帶來的東西。“三姨娘，眼看著入夏了，前日從我這丫鬟這拿了個茶葉包，是可以防蚊用的。我用著不錯，就親手繡了兩個，希望三姨娘不要嫌棄。”將茶葉香囊交給林雨柔了，又從袖子裏掏出自己帶來的銀子。“從前聽母親過三姨娘母親身體不好，意玨的一點心意，希望可以用的上。”
如果自己的記憶沒有錯，前世的這個時候林氏母親發病，而林老爺為官清廉，無甚家財，她又不敢同雲崇淵，隻得偷偷賣了自己的首飾拿回去看病。沒想到這事被鍾氏發現，罰她跪了兩夜祠堂。林氏啊林氏，前世你對我有恩，我雲意玨也不是見死不救的人。隻是但願你今生也不要忘了初心。
林氏有些驚愕，二姐自己在雲家本就不受寵，把月例銀子都給自己了她怎麽過？雲意玨似乎是猜中了她的心思，又勸道：“姨娘不必擔心，我再不濟，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嫡姐，總不會挨餓受凍。可是您母親的身體拖不得，這隻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就拿去吧。”
末了還不忘提醒她一句：“祖母疼愛您。隻要您好好侍奉，別惹得父親生氣，一切總會好的。”雲意玨不好講話的太透，鍾氏管家嚴，林氏月例銀子應該也沒有多少。如果她母親的病再拖下去，恐怕就不是夾帶這樣簡單……這萬一被鍾氏發現……
林氏心中非常感激，雪中送炭的恩情，又何嚐不像是喬國公當年提點父親的恩情呢。想來自己這些年對大房的好，是會有回報的。
但是林氏很聰明。往日的雲意玨可絕對不會像今日這般洞察人心，應對自如。她自己處境艱難，想的更多是自保，應該不會有膽量給自己送銀子。再加上方才回來時聽昨日百花宴二房可是吃了大虧的。以鍾氏的手段，大房不僅毫發無傷，反倒還能反咬一口，這令她有些意外。可是她才去護國寺一月，短短一月之內究竟發生了什麽，讓雲意玨改變這麽大？
然而心裏想的再多也不好出來，畢竟自己家裏很需要這筆錢，林雨柔接過銀子道了謝，很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突然她的心裏有一個想法，若是雲意玨真的變聰明了，她也該明白那件事；若是自己想多了，雲意玨還是那個心思單純的丫頭，自己……也算是問心無愧吧。
“意玨，有一件事憋在三姨娘心裏很久了。想來你已經長大，還是應該告訴你。”
雲意玨明顯發現到了她神色的異常，心思陡然凝重起來：“三姨娘有什麽話就吧。”
“當年你娘為何會出家，你可想過？”
娘親？娘親當年離家出走的時候，兄長九歲，姐姐八歲，自己隻有五歲，哪裏會明白其中緣由呢。她和大哥從不算親近，但是卻問過姐姐，姐姐總是閉口不提。包括張媽媽也從不那件事。不過也難怪，雲意玨從前性子怯懦，若是了，除了讓她更加傷心也沒有用。但是自己怎麽就沒想到，林雨柔從前與母親關係親密，她或許真的知道內情。
“記得喬姐姐當年嫁入丞相府，本來是一門令人羨慕的好親事。她當年與老爺也是琴瑟和鳴，感情很好。現在的二夫人當時還隻是個通房。但是不知為何在那年的百花宴之後老爺對你母親十分冷落，不久就抬了鍾氏進門。你母親當時氣不過，就去找丞相大人理論，不曾想卻被拒之門外。後來老爺就從不見夫人，而夫人久而久之心灰意冷，隻得常伴青燈古佛，終此一生。”
林氏著，似是十分感慨，竟拿起帕子悄悄拭淚。
突然冷落？不久就抬鍾氏進門？雲意玨覺得這件事必然有蹊蹺。如果如三姨娘所，父親當年跟母親頗為恩愛，怎麽會突然變得如此薄情呢？到底是之前的深情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遇到了什麽讓父親十分在意的事……
“三姨娘，你可知道是所為何事，父親便突然冷落母親？”雲意玨問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當時隻是夫人的好友，常來丞相府探望才知道這些事情，並不知道百花宴上究竟發生了些什麽。隻是……隻是聽喬國公當時屬意的賢婿似乎並不是老爺。”
外祖父當時不屬意父親和母親的婚事？雲意玨有些吃驚。雲崇淵是年少有為，青年才俊，在當時也應該是擇婿的不二人選。究竟有何人竟能讓外祖父放著這麽個好女婿不要，想要將自己的女兒另許他人呢？看來這件事回去之後真得找張嬤嬤問問清楚才行。
雲意玨走後，林婉柔在窗邊悠悠地歎氣：“姐姐啊姐姐，但願你的女兒真能替你證明清白。”
雲意玨方才提點得對，自己已經預支了兩月月例銀子寄回家裏了。鍾氏處事精明，想必是瞞不住，這萬一哪被發現……自己得找好退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