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屠蘇
雲崇淵的聲音如同雷霆在幕，淩厲的氣勢讓人不敢反抗。鍾年年也被嚇得不輕，她多年受寵，又一直拿捏著內宅的實權，像今日這般受罰還是頭一回。
麵上卻楚楚可憐：“謝老爺開恩。”
今兒一出好戲算是告一段落，各人卻有著各人的心思。
賞菊宴結束後，雲意玨拉著姐姐雲織雪往閨閣裏走。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日的妹妹與從前有些不同了。以往的雲意玨雖聰慧機靈，但由於從娘親不在身邊，性子總歸是怯懦了些。這些年來她雖然一直盡力保護妹妹避免內宅爭鬥，卻終究為鍾氏不容。但今日妹妹的所作所為，雖看似無心，實則像是卻步步為營。難道是她多想了?
雲織雪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一副寵溺的笑意。她雖有些疑惑，但不論如何，自己終歸有一日是要嫁人的，妹妹不能一直單純下去。她若如今真的懂事，自己也是很欣慰的。
但是細細回想今日之事，那雲明朱手裏的的確是自己的香囊。雖被意玨瞞了過去，但是這也證明，自己身邊有內鬼了。
“姐姐!”雲意玨的一聲呼喚，軟軟糯糯。再看她臉紅撲撲的可愛的緊，惹得雲織雪心軟如水。
雲意玨心知自己今日的反常，怕有姐姐起疑，便拉起姐姐的衣袖，隻管做出一副女兒家的嬌憨模樣：“姐姐，太子哥哥對姐姐很好呢。”
雲織雪臉頰閃過兩片紅暈，敲了敲她的腦袋：“傻妹妹，快別了。那可是當朝太子殿下，豈是你我可以議論的！”
雲意玨把姐姐的慌亂羞澀盡收眼底，心裏微微酸澀。前世的太子殿下對姐姐也是一片癡心，可最後卻……
她斂去神色，不論如何，老既然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她就絕對不會讓悲劇再次發生。
“阿姐莫氣，意玨就是覺得太子殿下長得很好看.……”邊著還不忘了捕捉姐姐的神色，加上她的睫毛一閃一閃的，看的雲織雪有些心虛。
“你……你別瞎！”她佯裝著生氣，卻又莫名想起今日涼亭內他的照顧，臉色又紅了紅。
雲意玨想提醒姐姐不要像前世一樣錯失良人。想來想去隻到：“姐姐，今日我閑來無事時聽了些戲折子。有一篇一位書生和一位姐自幼相識，青梅竹馬。長大後書生做了大官，想去尋那姐。可奈何幼時書生並未向姐表明身份，姐隻當是書生消失了。後來書生好不容易找著姐，想娶她過門，不曾想姐經曆一些事情，命運多舛，已經去世了。”
雲意玨著，眼底流露出惋惜和悲傷的神色。隻希望姐姐這一次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吧。
雲織雪的確若有所思。隻是幼時的事情怕是沒有什麽人能記一輩子吧，那書生的癡情，也不過是一章戲折子罷了。
“你這丫頭，平日裏在閨閣不學學刺繡書畫，倒愛看那些不正經的戲折子。當心爹爹知道了罰你！”
爹爹……雲崇淵心底雖然有她們，但是因為娘親的事，這些年也多有疏遠。父親的親情，她雲意玨從來就不敢奢望。
“好姐姐，妹妹也是怕你無聊來與你解悶兒的嘛，隻要姐姐不告訴父親，他自然不會知道啊。”雲意玨好不容易重生回到了兒時，很想把前世對姐姐的思念都彌補回來，於是一個勁兒的撒嬌賣癡，偏偏雲織雪還拿她沒轍。
姐妹倆一番交談之後，雲意玨回到了自己的盛玉軒。這些年鍾氏雖明麵上對她不錯，暗地裏卻是多有扣押。但看這盛玉軒，表麵上奢華尊貴，像是一副嫡姐的氣派，可是裏麵卻是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已經破敗了。
雲意玨慢慢地走進自己的院子，心事重重。剛進院子，卻看見一個丫頭在院子裏倒隔夜的茶水。令她意外的是，她並沒有直接把茶水倒掉，而是澆在了院子的花上。
雲意玨有些好奇。雖婢女們常做澆花這種事，但是大多用清水，或是府中特製的肥水。像她這種用隔夜茶水澆花卻是少見。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麵前的是個約莫十四五歲的丫頭，麵容還未長開，一雙眼睛卻格外有靈氣。臉兒白白淨淨的，到像是一個不錯的婢子。
“姐。”丫頭規規矩矩地福了福身，聽話地走到了她身邊。
“你怎麽用茶水澆花？”雲意玨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丫頭，開口問。
“回姐的話，奴婢幼時曾跟著父親經商，在商隊裏聽人提到了這個法子，就一直用著。這茶水養花，比一般的肥水都還要好呢！”丫鬟不緊不慢的回著話。她雖機靈，麵上卻無半點驕傲的神色，雲意玨心裏不由得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丫鬟從懷裏掏出一個布袋：“姐有所不知，這茶葉曬幹了做成茶包，夏日裏還可驅趕蚊蟲。奴婢見姐手上有一個蚊子包，您帶著可以防蚊蟲叮咬的。”
雖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她既有這份玲瓏的心就很不錯。自己手上的包她自己都沒有察覺，這丫頭倒是敏銳。現在這般情況，自己不就是需要這樣一個得力的丫頭嗎？
“你叫什麽名字？”雲意玨微微頷首。
“奴婢碧水。”丫頭回話。
碧水？她記得前世盛玉軒有一次失火，當時她睡得沉，等到被救的時候已經受了重傷，臉上也被燒壞了一大塊。她從此之後愈發自卑，以至於後來被退婚，被賣到青樓遭盡淩辱.……
開始時雖火勢不大，守候在外間的貼身丫頭沁竹卻並未通報，以至於後來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的時候，仆從們才有所察覺。而唯一敢衝進裏間救她的丫頭，她雖由於夜黑未看清臉，倒是隱隱聽見她自稱碧水。她後來才想明白，自己院子裏唯一有膽量又有動機放火的人，不也是這沁竹嗎？而她又怎麽可能去通報呢？
思及往事，她心裏微微發酸。看來這個沁竹，還有這整個院子裏的規矩，自己都得好好整治一番了。
“從今日起，來我身邊侍候吧。”雲意玨溫和地看了碧水一眼，又道：“碧水這個名字不好。春風送暖入屠蘇，以後你就叫屠蘇吧。”
碧水心裏一陣歡喜，姐往日從不管內宅事物。可是她居然親手提點了自己做大丫頭，以後她一定要盡心盡力服侍姐。
“屠蘇多謝姐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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