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鬥小人的第一仗
於是她開口道:“二夫人,恕老奴多一句嘴,這二姐身邊的丫鬟也太馬虎了些,知道近日涼,也不叮囑二姐多穿些衣裳,多容易著涼啊.……這不知道的,倒讓二夫人冤枉擔了個管教下人不利的罪名……”
見好就收,也不點破,張媽媽不愧是這府裏的老嬤嬤,慣是會處事的。饒是她鍾氏再狡猾,一邊是管教不利,一邊是女兒犯錯,這兩邊都討不找好,一時間也竟找不到話來回駁。
然而鍾氏裝糊塗可跟他雲崇淵沒關係,一個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的人,又經張媽媽這麽一提醒,怎會再看不出這裏麵的蹊蹺。
雲明朱哪裏會真的穿這麽少,除非是她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這偌大個後院,可是隻有太子殿下方才出來透氣。她也不想想,太子殿下是什麽人,會看得上一個庶女?
這時雲織雪也在眾人的攙扶下過來了,一路上的冷風吹著,酒也醒了大半。晏璟軒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一邊,臉上卻有些戲謔的神情。
“二姨娘,織雪瞧著這順子還算忠心。本是二夫人的娘家人,又是一貫養在府裏的,與朱兒竟是青梅竹馬。若不是今日患難見真情,我們都未曾發現呢。今日既然出了這樣的事,倒不如順水推舟,抬了他的身份,成全了順子的一片心呢。”
好你個雲織雪,平日裏不聲不響,沒想到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鍾年年心裏火氣直冒,表麵上卻不好發作,:“雪兒,你慣是會打趣你妹妹的。這順子本是仆役,一個下人,娶了府裏的姐,豈不是讓外人看咱們丞相府的笑話。”
雲明朱聽到雲織雪這番話後,哪裏肯乖乖就範。她“虛弱地”張開了眼睛,手裏卻死死攥著一個香囊:“大姐姐,你誤會妹妹了。妹妹喝了些酒出來想透透風,卻不曾想看到你的香囊掉在了湖中。女兒家的東西怎麽會在湖裏,我一向不如姐姐聰慧,隻擔心有心人借此姐姐閑話,也來不及多想就下去尋。誰知水性太差,咳咳咳.……”
她一邊著,一邊擠出眼淚來,倒是一副梨花帶雨的美人兒圖。
該死!雲明朱在心裏暗暗咒罵,自己的計劃本沒有紕漏,怎的會成這般樣子!他順子是個什麽東西,自己會看上他?他給自己提鞋都不配,也真難為她雲織雪敢!
想來也奇怪,自己就算愛慕那位殿下,今日也不該這般動情……還有那個香囊,這本是前幾日讓人偷來今日出手壞了雲織雪名聲的,現在卻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了!
順子也是一驚,自己本來是二房對付大姐的,沒辦成也就罷了,怎麽,怎麽跟三姐.……
雲意玨冷眼看著雲明朱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心裏一陣好笑。雲明朱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這香囊裏的一味藥遇到雄黃可是能讓人動情的,不然前世太子殿下怎麽會讓她得逞,一時犯錯?如今這麽好的機會,自己怎麽肯如此輕易地饒了她。
“三妹妹!”雲意玨清脆的聲音響起,煞是好聽:“你怕不是弄錯了,姐姐的香囊我覺得好看,前幾日借去學了繡樣。這不,如今還在我這呢。”
雲明朱當然不可能這香囊一共繡了兩份,娘親給了自己和姐姐一人一個。隻是雲意玨從不佩戴,外人自然不知情。
怎.……怎麽可能!
“意玨當初雖,卻也聽得母親提起過,這香囊裏有一味香,遇水則有金鳳香香氣。可是這金鳳香十裏皆香,這裏卻不見香氣,想必是妹妹弄錯了吧。”
張嬤嬤暗自思量,喬夫人家底雄厚,的確有這樣的奇香。夫人年輕時她在旁侍候,也見過不少香。隻是她剛才也在現場,並未聞見什麽金鳳香。莫不是姐故意編出來詐三姐的……而且二姐今日似乎的確有些不一樣了。思及此,她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是啊,鍾氏這些年欺壓大房,老爺也冷淡疏遠,姐是時候自己強大了。
雲明朱恨極了,她剛才倒是聞到了一股奇香,但是不是金鳳香且不,現在香味早就揮發了。原想著再不濟還能留個姐妹互愛的好名聲,現在卻倒像自己糊塗得連姐姐的香囊也認不清,又或是隨意拿了個東西給自己脫罪似的。真是弄巧成拙.……
雲意玨卻半點不敢懈怠。能拿到姐姐貼身的香囊的,必定是姐姐極信任之人。若是二房她們一早安插了棋子,那姐姐又被她們算計了多少……
“順子!”鍾氏一聲厲喝,劃破了寧靜。
“你今日忠心護主,本是好事一樁。我便賞你些銀子,也好回去贍養你的母親。”她的臉上滑過一抹輕蔑,這樣的東西,也敢有私心。
她高傲的抬抬手,狀似不經意的摸了摸頭上的木簪——與她的滿頭珠翠格格不入。
這是他母親的簪子!她在用母親威脅他!
順子一聲冷笑,心下一片了然。他母親不受寵,連同他也日子艱難,屈身為奴。他這樣的命運,不過就是夫人姐的一條狗,怎敢去奢望些什麽。況且今日壞了三姐名聲,二夫人怎麽可能饒得了他!
他麵如死灰,幽幽地開口:“老爺,二夫人,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方才看見三姐落水,一時起了色心。奴才豬狗不如,幸而三姐奮死抵抗,奴才才沒有得逞。奴才願以死謝罪!”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他就猛地撞向地麵,當場斃命。
鍾年年心底一陣輕鬆,幸而手裏有他母親的性命,他還不敢太放肆。麵上卻是不覺,仍裝出一副慈善溫良的主母模樣:“既已真相大白,也可證明朱兒的清白。來人,將這賤奴拖下去,別汙了眾人的眼睛。”
雲崇淵一臉警示地看著鍾氏,很有幾分怒意。今日這樣大的場麵,被這個無知婦人管的內宅不寧,讓他在眾人麵前丟臉,著實可惡。此刻在明麵上雖不好開罪,心底早就把鍾氏罵了個遍。
轉眼間來了幾個仆從將人拖走了。眾人正喧嚷著驚魂未定,卻看見晏璟軒不知何時提了個婆子過來。那婆子哪裏敢得罪太子殿下,此刻正低眉順眼地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右丞大人,本太子方才與令愛在涼亭中賞景,卻瞧見這婆子在一旁鬼鬼祟祟。這是令府家務事,本太子本不願插手。隻是怕這事如果傳出去了,有人想陷害皇儲,這樣大的罪名,大人怕是擔不起。”
“是是是,下關管家不嚴,得罪了太子殿下。臣今日一定好好審審這不知死活的婆子,給您一個交代。”
太子殿下都開口了,他怎敢反駁?今日這事怕是鬧得有些大了,自己不是這麽好開脫。但他又似乎發覺了什麽不對勁之處。陪雪兒賞景?出手管理他的家務事?莫非.……
一想到近日朝堂上似有皇上欲給太子殿下許婚的消息,他心裏的算盤打得更大了些。
慍色稍緩。
太子正和雲崇淵著話,誰也未曾發覺雲意玨從丫鬟手裏拿了件披風,“好心地”披在雲明朱肩上,手上卻不知扯了一團什麽東西,又悄悄對張嬤嬤交代了幾句。
——今日這把火,還得燒得更旺些。
後者識趣地下去,跟剛才那幾個仆人塞了一包銀子,隨意往順子身上“查看“了一番,其實隻不過做做樣子。無奈銀子封了口,那幾個廝哪裏會多事。過了一會,她又回到雲意玨身邊去,卻喊過來一個廝,在雲崇淵麵前低頭交代了:“老爺,這是方才下人們拖走那奴才時發現的,看著像是三姐的物什。”
那玉佩上的“朱”字赫然醒目,分明是雲明朱生辰是他送她的禮物,她一直貼身的東西。
雲崇淵眼底怒色更甚,雲明朱平日裏驕縱些也就罷了。今日當著這麽多的人一再給他丟臉,看來真的是鍾氏疏於管教,導致她如此放縱無禮。
雲明朱出生時口含朱砂,被雲遊的道士是大吉之兆。雲崇淵便親口給她起名為“朱”。他縱使不相信自己那個心高氣傲的庶女真和那奴才有什麽,證物擺在麵前,也無疑是給他打臉。況且,要不是她自己蠢,怎的會弄丟了最貼身的玉佩!
眾人看見老爺臉上烏雲密布,也是紛紛慌了神。但平日裏與二房關係不好的幾位丫鬟婆子,今日怕是大快人心。
但她雲明朱也不是傻子,自己的貼身物什,怎的會在哪個狗奴才身上。一想到雲意玨方才給她蓋披肩她就覺得蹊蹺,她怎會那般好心,分明是故意陷害!
可是她沒有證據,父親此時又正惱她,斷然不會聽他解釋。反而讓眾人認為堂堂右丞家宅不寧,丞相千金姐妹不合。這麽大個屎盆子,她可戴不起!
“雲意玨!”
雲意玨此時卻故意裝傻以為是雲明朱在向她求救,便開口道:“父親,許是下人們弄錯了。這女兒家的貼身玉佩,怎的會無端落到一個廝手上。父親可千萬別冤枉了三妹妹。”
聲音不大,偏偏眾人聽的是清清楚楚。雲意玨將“無端”二字咬的極重——這哪裏是會無端掉落的東西,除非……是她有意!
鍾氏見情況愈發不好收場,便想大事化。雲意玨這丫頭,平時看著唯唯諾諾的,沒想到今日倒真是瞧了她,這般步步為營,非得讓朱兒吃她的虧!
“老爺,這下人手腳不幹淨,是妾身管教不利,請老爺責罰。隻是朱兒年輕不懂事,忘性大,倒是著了某些人的道,怕是傳出去不好聽。”完用眼刀剜了雲意玨一眼,眼底的神色狠厲而晦暗。
這話倒是提醒了雲崇淵,太子殿下還在場呢。一想到自己心裏隱隱萌芽的計劃,斷不能讓自家如此丟臉。虧得平日裏自己對二房多有寵愛,卻在關鍵時刻給他捅婁子!雲崇淵掃了眼狼狽不堪的雲明朱,臉上怒色更甚。
“行了,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朱兒雖年幼無知,卻終究是二房管教不嚴。鍾氏,你帶著你的女兒回院子裏給我好好反思己過,等我親自處置!”
------題外話------
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