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養父母一家
葉晚知道這一層關係,薑寬茹當初還利用自己作為文壇名人的影響力,幫助薑猛打贏過為爭家產而被陷害的冤獄官司。
那筆家產對薑猛來說就和催命符一樣,讓他一夜之間看清楚了身邊的魑魅魍魎。打贏了官司之後,薑猛走出了富裕家庭,把自己理應得的那份遺產捐給了堂哥薑寬茹一直在致力貧困山區兒童的教育慈善基金,就無牽無掛地去當兵了。
薑猛在軍隊裏服役了好幾年,退役出來的時候才得知,堂兄薑寬茹已經去世,他的遺產官司照樣鬧得滿城風雨,他死後的哀榮也受到很大的連累。
人們很多年之後,提起他的名字,再不說他的錦繡文章與知名作品,反而是津津樂道他的那些風流韻事。
薑猛還是去了薑家拜訪,老爺子見他秉性純良,對薑家的恩情還銘記於心,也樂意幫他介紹了一份國營單位的正式工作。
可是呢,薑猛還是太過正直,在單位裏屢屢受到排擠,便被一度外調,從鵬城周圍的惠城,再被下調到了嶽東縣城,最後在郵寄倉庫裏做著最苦累的活兒。
對此他也沒有抱怨,也沒找薑家求援,薑老爺子看中他的吞忍與忠誠,便把五歲的葉晚養去了他家。
這段前塵往事,在葉晚被接回鵬城薑家的時候,薑猛就對她說了一遍。
頭些年薑家還會寄些錢,後來漸漸就斷了。
老爺子的脾氣,薑猛也是知道的。
他的用意是默許了薑猛棄養了葉晚,而薑猛秉持有恩必報,當時他和葉翹也才生了薑舒,便沒有理會養多一個孩子日後的付出,一直到薑潮出生之後生了一場大病,花光了夫妻的積蓄,才讓薑猛不得已和原來軍區認識的戰友求助。
當時戰友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借錢隻是一時能解決家裏的困境,日後還有許多要用到錢的地方。
薑猛在單位上的工資有限,葉翹隻是中技學曆,在小縣城裏實在沒有其他掙錢來的途徑。
組織那時候在嶽東招募年紀小又資質的儲備學員,知內情的戰友和薑猛說了大概,最後隻道能做決定是他自己。薑猛知道組織,可是後麵的日子還是要過,便帶著葉晚、薑舒、薑潮一起去參加了學員選拔,葉翹對此還以為是市裏在挑選體操隊之類競技項目的少年隊員,便同意讓三個孩子都去試試看。
三個孩子,薑猛也沒有想到居然會隻挑中了葉晚。
本來薑舒的成績比葉晚好,可是葉晚被破例進行一次補選,最後一輪的分數通過了,葉晚就取代了薑舒進入了組織。
之後的事情,就不是薑猛能夠過問的了。
這麽些年,嶽東縣城的一家,除了薑猛之外,全家都以為葉晚是去了省裏的體育競賽隊伍,因為比賽的需要,所以才不能讓家人得知情況,也不能過多的和家人聯係。
薑猛直到去年年底,才被告知葉晚可以回家的消息。
回來之後,薑猛也依照規定,不敢過問葉晚在組織到底經曆了什麽。葉晚的小學到初中的學籍與成績等等檔案,都由組織的人員交到了他的手上,憑空捏造也能做到如假包換,薑猛的內心震撼於組織的能力之大,對著葉晚的態度也顯得格外包容與嗬護。
葉晚這些年因為在組織中的傑出表現,一直能積攢不少的錢,足夠彌補家裏捉襟見肘的用度。
薑猛不到不得已,也不會隨便花費葉晚匯回來的錢。因為這麽些年,早在無形之中,他們一家便仰仗著葉晚的匯款度日了。這一切,養母葉翹和孩子們都不知道罷了。
葉晚也隻當養父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沒有在意什麽。直到薑管家邁入了郵局員工宿舍樓的那一刻,事情才有了改變……
葉晚回憶完這一些,抬眸,微笑道:“我養父確實是這樣的人,他後來去了嶽東的郵局工作,現在也還在那邊。家裏後來生了四個弟弟妹妹,可是弟弟妹妹還是比較聽我的話的。”
即便自己常年在外,薑潮、薑洋、薑汝都還是很聽自己的話,唯獨是薑舒,這些年因為進入青春期,變得敏感早熟,她對自己也不像從前一樣依賴和遵從,反而是形成了微妙暗暗比較的心理。
本來剛剛回家時還算好,隻是葉晚用半年的時間讀完了三年的初中課程之後,薑舒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徹底地妒忌冷淡,甚至還有隱隱地恨意。
從前,隻當是自己的妹妹,沒有什麽關係。
而今想來,薑舒隻和自己差一歲,她從小也是很聰明的,是不是一早就記得自己這個姐姐,還是被父親從外麵抱回來的?
葉綽卻問:“那你養父母一家現在在哪兒?是在鵬城還是在嶽東老家?”
葉晚稍稍一愣,才說是在嶽東老家。
老爺子隻是沒有辦法才把葉晚接回了鵬城,而葉晚的養父母一家自然還是留在嶽東小縣城的,葉晚已經把這些年的積累下來的錢都給了養父薑猛,這些錢足夠家裏供年紀最小的薑汝日後讀大學的。
“可惜,你養父母是在嶽東縣城,如果是在鵬城,我也有必要和他們當麵說一聲謝謝。”
葉綽說得很合情理,隻是葉晚現在對她的感情,還不如對養父母的感情那般深厚。
“他們在嶽東,我打算寒假回去看看,到時候會幫您轉達謝意的。”
葉晚如此說,卻讓葉綽心底不是滋味。
“葉晚,你不明白。有句謝謝,媽媽說出來,和你說出來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葉綽的神情很認真,眼神也很溫柔,卻有種隱隱的魄力,讓葉晚低下眼眸。
葉晚心道:還是自己想得不夠周到,對於自己的生母的態度也太過灑脫,葉綽對自己的思念與關心是真的,可是自己對她毫無感情也是真的。
這麽多年了,她早就習慣了獨來獨往,也沒怎麽細心留意過別人的感受。
葉晚微笑著說:“好,我這邊如果有機會,他們來到鵬城,我一定會安排你們見麵的。”
她的語氣似乎是稀鬆尋常。
可在葉綽看來,更加詫異,葉晚應該還是個少不更事的學生,怎麽能說出如此獨當一麵的話來。是因為她是薑猛和葉翹的長女的緣故麽?可是,葉綽看著葉晚的言行舉止,哪裏都透著一種過於成熟過於冷靜的穩重感。
如果不是盛承安排他們見麵,葉綽真的會懷疑,眼前這個清冷又漂亮的女孩,到底是不是自己許多年沒見的親生女兒。
盛承沒必要騙她,從薑家一接回葉晚開始,盛承就一點點地告訴了她,關於葉晚的情況,連相片也是有。
可到底是什麽,讓自己的女兒變成這樣的?這不像是葉翹能教育出來的孩子。
她們聊天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午餐時間,這一方麵盛承也準備好了。
餐廳的侍應生推過來的餐車,是兩個人平時喜歡吃的口味。
葉綽是七分熟的西冷牛排套餐,葉晚則是黑椒酒肉的意粉。
葉綽對著安排很滿意,葉晚卻盯著自己的午餐,微微發怔。
“晚晚,怎麽了?”
葉晚嘴角彎了彎:“沒什麽,隻是這家餐廳居然會上意粉。”
葉綽笑道:“那是阿承吩咐餐廳做的,他一貫很細心,也很替人著想。年紀輕輕,做到現在這個職位,還勞心勞力為我們安排今天的見麵,他啊,真的是很不錯。”
葉晚挑眉:“嗯,阿承舅舅是很不錯。”
葉綽忽然問:“晚晚,我能這麽叫你麽?”
葉晚眨了眨眼睛,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便說:“可以啊,現在薑家的人都是這樣叫我的。”
葉綽有一絲不快在眼眸劃過,基本也沒人能看得出來。
葉晚現在很習慣在薑家的生活,那樣和自己回美國的幾率便是越低。薑家的人對也葉晚再好,對於葉綽而言,都彌補不了她和一對子女分別的痛苦。可是現在,她隻能一點點占住了葉晚心裏的位置,即便是陌生,那也不能是絲毫都不在乎。
葉綽笑說:“晚晚,我剛剛聽見你叫阿承作舅舅,這是為什麽啊?”
葉晚莫名的尷尬起來:“他和我三嬸是好像姐弟一樣的關係,我的兩個堂弟薑懷思和薑懷梧都叫他阿承舅舅,我就隻好隨他們一起叫啦。”
“原來是這樣。”
盛承和薑家非親非故,本來就一聲哥就可以了。可是現在,連她女兒對盛承的稱呼,都要由著堂兄弟的叫的輩分來,無緣無故平白低了一輩兒。
想來,真是讓人唏噓,盛承當年不過是她和薑寬茹資助的孤兒,今日倒成了葉晚的“舅舅”。
她的親生女兒,葉晚是過繼給薑擢蓉夫婦的,叫吳珊一句媽,那也無可厚非。可是如今,既然連葉翹都能被她的女兒叫媽媽,真是什麽道理!
麵對著葉晚,葉綽溫婉地笑,端莊又恬靜,如同今日萬裏無雲陽光明媚的天氣一樣美好,心中卻是開始了另外的一場布局。
關於薑家的暗算,關於她的一對兒女,關於她自己多年來的遭遇的一切……